坤仪觉得,昱清侯其实也挺好哄的,只要你照顾到他的手下人。
比如上回,她带厨子去给上清司的人做菜吃,他就很高兴,眉眼里都是笑意。
再比如这次,他分明好像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一听主事们能去春猎,便也答应她了。
如此看来,他也算是有情有义。
既然有情有义,那她就还有机会。
心里有了主意,坤仪先与他一起去了和福宫,张皇后瞧见他,有些高兴,又有些许的畏惧,带二人行至后庭,借口与坤仪说话,只将他一人留在那里。
聂衍做事向来利落,瞧见了缺口,几张符纸带着法阵就落了下去。
他道法蛮横,震得十里之外的暗道另一侧守着的小妖都颤了颤。
“好厉害的道人。”几只妖凑在一起嘀咕,“上清司多久没出过这么厉害的道人了?”
“有些年头了,不过这道行比起当年上清司的祖师爷,还是差些火候。”
“也不错了,至少眼下盛京里咱们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先去禀告大人吧。”
聂衍收手,盯着那地方看了片刻,便拂袖要走。
“你既落阵,为何要落活阵?”背后突然响起一个人的声音。
步子一顿,聂衍微微侧头。
秦有鲛不知何时出现在后庭,一身柏色长衫,墨发束拢,眼神别有深意:“以你的修为,完全可以落一个死阵,彻底守住这宫闱平安。”
聂衍睨他,眼里尽是嘲讽:“我做事也得与你上个折子?”
“不敢,但我能与我那蠢徒弟说说,看她会怎么想。”
“随你。”
说是这么说,秦有鲛还是察觉到他动了怒,当即失笑:“这里只你我二人,你又何必忍耐。”
废话,想与他动手有的是地方,他怎么可能挑在和福宫的后庭。
聂衍嗤笑,刚想走,不料身后却有杀气朝他袭来。
却邪剑自手中化出,聂衍想也没想,反身就挡了这一击,末了剑刃一横,一道剑光直冲秦有鲛的面门。
“师父!”
坤仪原是想过来瞧瞧他的,谁曾想正好遇见这场面,当即喊了一声,提着裙摆就朝秦有鲛的方向冲了过去。
瞳孔微缩,聂衍想收回剑光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跑到秦有鲛的身边——
然后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堪堪躲过剑光,让剑光直冲秦有鲛而去。
聂衍:?
秦有鲛:……
祭出随身的法器将这一道剑光挡下,秦有鲛简直要气死了:“你跑过来给为师喊魂的?”
坤仪十分无辜地眨了眨眼:“我修为不如师父百分之一,上去接这东西,没命了怎么办?”
“你就不怕为师没命了?”秦有鲛瞪她。
她嘿嘿两声,笑得十分甜美:“师父福大命大,不会的。”
笑完,神色收敛了些,转头看向聂衍。
他已经飞快地收了剑,面容镇定,但眼神有些躲闪。一身的戾气虽然掩得快,却还是都落进了她眼里。
说实话,这是对方先动的手,他还手已经算是轻的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迎上她的眼眸,聂衍还是有些心慌。
他想起她说张国舅,一身戾气,看着凶狠,不招人喜欢。
那方才他的模样,她是不是也会不喜欢?
坤仪朝他走了过来,聂衍将手背到身后,薄唇紧抿,略显不安。
然而,这人只是歪着脑袋看了看他,然后就牵起了他的衣袖:“侯爷看起来心情不佳,我陪你先回府好不好?”
下颔紧绷,聂衍想说点什么,瞥一眼那边虎视眈眈的秦有鲛,还是将话咽了回去,任由她牵着自己,将自己带出后庭。
微风徐徐,宫里河岸两边的柳树都抽了碧绿的枝条,随风飘拂,春意盎然。
坤仪拉着他,一言不发,从和福宫一路走出西侧的宫门。
聂衍闷了许久,眼瞧着要上马车了,他才沉声问:“你不高兴?”
坤仪一顿,转过身来仰头看他,轻轻叹息:“宫闱之内是不能擅带兵器的,你虽特殊些,但若叫皇兄知道了,他难免心里不痛快。”
聂衍垂眸,嘴角抿得更紧:“他先对我出手。”
“师父?”坤仪皱眉,“好端端的,他为何要对你出手?”
她这话,摆明了就是偏心。那么信任她师父,却不肯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