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仪吃了午膳,恢复了些力气,便让兰苕给她洗漱更衣。兰苕看了一眼屏风上挂着的熟悉的金符黑纱裙,没说什么,替她沐浴之后,仔细给她换上。
九凤大金钗,双鸾点翠摇,黑纱拢身,腰肢曼妙,坤仪从屏风后头出来,唇上点了御赐的胭脂,脸上涂了珍贵的珠粉,病态尽敛,别有风韵。
杜蘅芜直哼哼:“不多躺会儿,你这是折腾个什么。”
坤仪意味深长地道:“我一连病了多日,他那侧室还没来敬茶呢,今日天气好,得去受她一礼。”
她仿佛完全没将这个女子放在心上,摆手就让人去传。
只是,当那个娇滴滴的妾室满脸春光地跪下下头的时候,坤仪的眼神还是短暂地黯淡了一下。
聂衍是个不爱让外人近身的,大抵是与她食髓知味,眼下亲近起别的女子来也不含糊,直将这妾室宠得双腿发软,起身都要两个婆子来扶。
“妾身何氏,往后必定全心全意侍奉伯爷与殿下。”她朝她低眉。
十五六岁的年纪,真是如花一般,新鲜又柔软。坤仪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不用侍奉我,我是个懒骨头,早晨也未必能喝这一盏敬茶,你只管伺候好伯爷便是。”
“多谢殿下。”何氏松了口气,连忙告退。
“这是何侍郎家的庶女,听闻何家的女儿都好生养,伯爷纳她回来,也许是为了子嗣。”鱼白抿着唇道,“不然也没见她有别的可取之处。”
从进门到现在,聂衍夜夜宿在她屋子里,听下头嘴碎的婆子说,每晚动静大得很,第二日这姨娘更是浑身爱痕,叫人看一眼都羞。
坤仪沉默地听着,喉咙微微有些发紧。
你看,男人就是这么不可靠,与她缠绵之时说尽了情话,一转头与她人欢好,许是将那些话换个人又说了一遍。
她不明白聂衍为什么要这样对她,青雘与他有仇,她与他又无怨,好聚好散竟也做不到,还不如她待容华馆那些人来得好。
轻叹一声,坤仪让兰苕选了好些首饰,都给何氏赏了去。
“你说咱们这位殿下也奇怪,许伯爷纳妾不说,还给何氏这么多赏赐。”伯爵府里的下人忍不住碎嘴,“那些个金丝镂花的簪子发冠,可都是宫里才有的,便宜这么个妾室……”
“殿下大度,既是伯爷喜欢,她便也厚待,是个好主子。”另一个婆子嘀咕,“但是寻常的正室,就算是大度,也总是要吃味的。”
“我还没见过这位殿下吃味是什么样子。”
两人说着话越过竹林,去往后院水井浣衣。
聂衍在竹林的另一边,心情甚好地与黎诸怀下着棋。
黎诸怀抬头看了他好几眼:“伯爷这是也想看看殿下吃味是什么样子?”
“没兴趣。”他漠然地道。
“那你折腾这妾室是做什么?”
聂衍没答,一子落下,黎诸怀已经是一盘死棋。
“没意思没意思。”黎诸怀拂袖,“只要你能将她和青雘看住了,我也懒得管你的家务事,最近京中多修道法学院,你有空便也去看看。”
“好。”聂衍应下。
上清司和皇室好像回归到了一种风平浪静的状态,上清司不再值守各处宫门,皇室对他们的戒备也从明面回到了暗地里,允许他们四处开设学院,教授有根骨的人习灭妖之术。
秦有鲛放了孟极,不再插手上清司,孟极倒也有本事,径直将杀害四皇子的真正凶手扭送到了聂衍面前。
“竟然是你。”聂衍眉心微皱。
张谷臣跪在他面前,神色有些焦急:“放我回去。”
“你杀害当朝四皇子,还想回哪里去?”他低下头靠近他一些,十分不解,“我若没记错,你是张桐郎那一族之人,与这四皇子,应该还有些血脉关系。”
张皇后所生的四皇子,并非完全的妖,但到底有他们反舌兽一族的血脉,他对四皇子动手,不怕张皇后报复?
“这是皇后拜托我的事,我做完了,要抓凶手,你们去找中宫。”看一眼外头的天色,张谷臣神色更急,“快些放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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