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衍这个人,除了修炼,对旁的事知道得不是很清楚。坤仪怀身太过突然,他又没能在医仙那里问清楚,是以面对她,他整个人都是紧绷的,余光一直瞥着她的肚腹,生怕有什么意外。
而坤仪,一直在冥思苦想自己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看聂衍的表情,虽然是不太高兴,甚至是略带恨意地看着她的肚子,但到底没有对她动手,也没有要与她算账的意思,两人对峙良久,他突然疲惫地问了一句:“你可有什么想吃的?”
就这一句,坤仪眼泪都快下来了。
多好的男人啊,都这个时候了,竟还惦记着她想吃什么,这得是有多看重她,才能连她的肚子都既往不咎?
聂衍越这样,坤仪反而是越愧疚,嗫嚅半晌,扑到聂衍怀里就嘤嘤哭了起来。
温热的眼泪浸透他的衣裳烫过来,聂衍背脊挺得更直,双手僵硬地虚放在她胳膊两侧,鸦黑的眼眸左右晃了晃:“怎么了?”
“我能遇见你,当真是太好了。”小手抹着眼泪,坤仪哽咽道,“这世上不会有比你还好的人了。”
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夸奖弄得耳根都微红,聂衍抿了抿唇,将她扶起来:“是有什么东西想要?”
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下巴,坤仪道:“我想要我以前的记忆。”
提起这个,聂衍沉默了。
他觉得最近与坤仪在一起挺好的,她没揣那么多过往,整个人明媚又灿烂,该哭哭,该笑笑,每天朝他跑过来的时候,都带着满身的星辰。
要是将以前的事都想起来,她会更开心吗?
他觉得不会,但面前这人漂亮的凤眼里充满了期盼,就这么望着他,看得他心软。
沉默良久,聂衍道:“你给我十日,十日之后,我陪你去找,可好?”
他的仙府还未定,座下一群跟随他的人总要先安顿下来才行。
坤仪十分懂事地点了头,她觉得十日挺长,但是聂衍这么要求了,她也没好意思拒绝。
殊不知,十日拿下一座位置极好的仙府,在九重天上是前所未有过的。
聂衍要拿的地方灵气优渥得堪比女娲府,众神岂是那么好答应的,好在神仙解决事情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斗法,聂衍要在十日之内战胜三位帝君和二十四位老君,方可在那地方落府。
三位帝君与他年纪相当,都是开天地来的神,应付一位还好,三位轮着来,任谁听了都会打颤,可聂衍不但接了,还一连三日,一日挑战一位。
飞叶觉得他疯了,伯益眼里却满是兴奋。
“多久没看见他跟人斗法了?”舔了舔嘴唇,伯益带着人就去抢占了最好的观战位,顺便将坤仪也带了去。
坤仪如今可是九重天上的新贵,区区凡人居然能归位真君,说明她前身定然也是神仙,只是尚不知道渊源,整个天界对她都充满好奇,是以她一落座,无数神仙都朝她看了一眼。
当事人却并不觉得自己特殊,她端坐在椅子上,皱着眉问伯益:“那长得奇形怪状的人是谁?”
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伯益嘴角一抽:“您说的这个奇形怪状的,是长生帝君,九重天上修为第二的厉害人物。”
“哦。”坤仪皱了皱鼻尖,“修为那么高,怎么不化一副好些的皮囊?”
伯益失笑:“皮囊乃身外物,他们那些得大道的,如何会在意?”
若有所悟地点头,坤仪又撇嘴:“皮囊还是很重要的,你看我家夫君,皮囊好看,女仙们就都替他助威。”
伯益:“……”
还真是,来观战的诸神们都很紧张,但那一众女仙娥却是不管不顾地往聂衍那一方扔着仙露凝成的花,导致聂衍身侧与长生帝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倒是心大,半点不怕你那夫君被这些仙娥勾了去?”淑人娘娘带着仙童也过来观战,路过她身侧,当即就嗤了一声。
坤仪回头看她,挑眉:“我家夫君只喜欢我,我缘何要怕?”
淑人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她,啧啧摇头:“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说完就要走。
“等等。”坤仪连忙起身拉住她的霓虹长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淑人半回头,哼笑道:“没什么意思,前些日子替女娲娘娘整理人间事,瞧见了你与帝君的一些过往,觉得你可怜罢了。”
过往?她和聂衍有什么过往是她不知道的?
坤仪死死抓着淑人没松手,后头的伯益沉着脸上来看着淑人:“一知半解,还请娘娘自重。”
淑人漠然地拂开坤仪:“我一知半解,你们将她蒙在鼓里又是什么好人?早与她说聂衍曾有过别的爱人,她也不会像傻子一样被你们诓上九重天。”
别的爱人?坤仪怔愣,手指一松。
淑人收拢衣袖,讥诮地道:“看好你夫君吧,别一场大病,他又要纳别人进门喽。”
说罢,衣袖翻飞,轻巧地去寻了座观战。
坤仪白着脸,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淑人这话勾起了一些场景,像画一样从她脑袋里飘飞过去,有聂衍站在她床前要她帮忙纳妾的场面,有她独自坐在房间里垂泪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