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上的紧绷一但解除,往往带来反弹式的疲惫。他此刻只想好好躺在床铺里,被柔软厚实的被子包裹起来,好好地睡一觉。
打开门,完全没心情查看周围环境,他一头扎进被子里,两只脚扑腾一下,蹬掉了鞋子,便难得孩子气地咕涌几下,瘫在被子窝里不动了。
昏沉的睡意攫取了他,他已经彻底陷入黑暗香甜的梦境了。
房间里只有他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良久。
吱呀。
一个人影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直直地走到窗边,动作轻柔地拉上了窗帘,确保不会发出太大的噪音惊醒床上的睡美人。窗帘是材质极佳的遮光布料,甫一合拢,整个房间都陷入了昏暗中。
他回身,面容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楚。
入侵者没有动作,他只是沉默地站在这个温暖的小小巢穴中,以一种磐石一般的姿态守望着,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黑暗迷惑了感知,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小心地走到床边,动作娴熟而轻柔地脱掉了睡美人的外套,只留下贴身的一套衣物,让他躺得更舒服些。
睡美人沉浸在深沉的梦乡中,不知为何竟没有醒来,反而任由入侵者动作。
黑暗中男人的眼睛更加深邃,他死死盯着床上人安然酣睡的脸,面上闪过一丝极其深刻的痛苦与脆弱。
很难相信一个有着那样一双眼睛的男人会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那双眼睛凶狠而深邃,你可以在非洲草原最饱经沧桑的老狮王眼中见到那样眼神,又或是正在盘旋降落、伸出锋利的爪牙捕食的雄鹰眼中。
看着这双眼睛,没有人会怀疑他是个懦弱的男人,他更应该是死死咬住痛苦咽喉、大笑着狂饮一杯烈酒的成熟雄性。
然而眼睛下方的脸颊上,每一块肌肉都死死紧绷着,那些纹理的缝隙中,酿造出了沉重的痛苦,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他紧紧咬住牙关,喉咙里却仍然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一种类似于受伤的野兽的声音。
睡美人不安地动了动。
男人很快克制住自己。
他收敛起所有神色,接着完成自己的目标:把每一个被角掖好,在床头柜上放了一个保温杯,打开空调并调整到一个合适的温度……
像是最训练有素的家政,他很快把整个小窝布置得更加舒适,连床上的人都满意地翻了个身,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小小的呼噜。
他推门离开了。
那种雄性生物侵入领地的压迫感淡去,卞景和睡得更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