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为了做补偿,给他家重新分的田在后山一块缓坡上,是块适合耕种的好地。
卞景和晕乎乎地顶着毒辣的太阳,一路快速跑到田地里。
单调高亢的蝉鸣声仍旧持续不断,仿佛没有尽头的瀑布一样从树叶间倾泻而下,扰乱局中人的神志。
卞景和甩甩脑袋,压下呕吐的欲望。
一路上都没见到熟悉的人,连平时成群结队的土狗都没见一只,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快点、快点去找爷爷奶奶——
他爷爷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镇上都出了名的,他侍候的庄稼长势总是最好的,收成也最好。
前几年爷爷查出肝癌早期,做了个肝大部切除,子女们不许他再多劳累,这才下地下得少了点。
他家有种甘蔗、玉米和水稻,但最多的还是葡萄。
这个时候的葡萄已经爬藤,地里搭着白色的塑料大棚。卞景和灵活地钻进棚里,在田埂上奔跑起来——
“爷爷——奶——你们在哪——”
他扯着嗓子叫喊。爷爷一般就住在棚那头的小屋里。说是小屋,其实也就是一张板床和一堆生活杂物,连个隔板都没有。
再一次地,没有任何回音。
卞景和的心逐渐下沉,等他跑到小屋一看,爷爷果然不在。
床边上的小板凳还摆着一瓶自家酿的烧酒,小酒盏里倒了一半,似乎主人刚刚放下酒杯离开。
不不不……那奶奶呢?对,她不是说来地里帮忙打农药了吗?背着那么个重重的农药桶,还能走到哪里去?
“爷爷——奶奶——”卞景和一边叫着,一边急匆匆跑遍了整个大棚。
可还是没有。没有一个人影。
棚里太闷热,热得人更加晕晕乎乎,眼前都好像出现模糊的重影。
卞景和不得不放慢脚步,揉揉酸胀的眼睛,忍住哽咽的欲望。
他不敢停下来,哪怕细细的双腿已经和灌铅似的沉重,小小的肺脏和气管被热空气灼烧,也不敢彻底停下来。
我好像,又变成一个人了。
等等,我为什么要说“又”?
为什么下意识觉得这种情况在不远的过去,已经发生过好几遍了?同样的猝不及防,同样的无力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