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还可以弥补更多遗憾,比如无奈错失的恋人,渐行渐远的朋友,没有及时查出癌症而痛苦去世的亲人。
人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求而不得,如果有机会重来一次,谁敢保证自己完全不心动呢?
“实话说,不想。”卞景和兴致缺缺,目光散漫地落在后山浓绿的树木上。
他早就不是曾经那个孱弱无力的男孩了。从决然离开那个沉闷窒息的家庭起,不论前路如何,他都永远不会再回头,只会一直一直往前走。
即使难免会有迷茫,会有陷入孤独的瞬间,但他绝不会脆弱地寻求过去回忆的庇护,放纵自己沉溺于虚幻的泡沫中。
“你真的想清楚了?机会只有这一次!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啊!”声音不敢相信卞景和居然这么干脆果断地拒绝,连个再劝的余地都没给留。
诶不是,这家伙一点都不心动的吗?啊?
“嘘。”卞景和在唇间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对方安静,又点点窗外,“你看,外面马上要下雨了。”
他伸手推开深蓝的玻璃窗和防蚊的细丝纱窗,探身望着这一场即将降临的滂沱大雨。
大雨要来了。
这将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夏季大暴雨。
厚重的铅灰色乌云迅速覆盖晴朗的天空,昏暗的世界里,闪电与闷雷交替。
很快,雨水倾泻而下,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冲刷在这个古旧的、隐匿在卞景和记忆缝隙里的小小村庄。
灼热干燥的空气里很快弥漫起熟悉的洋灰味。洋灰是老家对水泥地的另一种土叫法。
卞景和记得很清楚,夏天高温之后突然下暴雨,或者傍晚的时候拿井水泼在水泥地上,立刻就能闻到一股潮烘烘的洋灰味。
这股味道本身并不特别,只不过,它已经是属于卞景和过去的一部分了。
“当时只道是寻常啊。”在暴雨交加的吵闹里,卞景和忍不住轻声感叹。
声音立刻见缝插针地推销,试图趁着卞景和心软的瞬间说服他:
“诶诶诶,所以你真不想留下吗?我劝你千万考虑清楚哦!我可没骗你,这里并不是完全的幻境,你也不用为此付出什么代价,这样的好事还能哪里找!”
“不。”卞景和无动于衷地合上玻璃窗站直身体,语气平淡却坚定得可怕,“请立刻送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