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有眼色地从他腿上下去,脚尖刚碰到地面, 便听到他轻飘飘地说道:“后悔了?”
萧时善顿住动作,扭头看了他一眼, 手攥在一起, 没头没尾的话让她心里刺痛了一下,她自己也没个答案,但面对他冷沉的目光,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 “是。”
他笑了一下,端详着她的脸庞道:“你要是真的如此想, 就不会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只怕你心里也清楚,除了那点无用的愧疚,你什么也给不了他们。”
她大可以反唇相讥,说几句让他也不痛快的话,但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棉花,什么也说不出口。
萧时善紧咬着唇,没法像他那样保持平静,无论她再怎么压制,眼泪还是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压抑多时的情绪一旦开了闸就如洪水决堤般收敛不住。说不清自己在恼什么,明明心里想的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泪珠就是不听使唤地往下掉,她又气又急,反而掉得愈发厉害,擦也擦不干净。
他定定地看着她,清冷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游移,没有多余的表情和动作,甚至也不是疾言厉色,但依然压得人喘不上气。
他冷声道:“哭有什么用,即使你哭瞎了双眼,也没人会在意。”
他越是如此说,她的泪流得越是汹涌,萧时善攥着自己的衣襟,恨不得自己就此死了才好,那就一了百了,什么都不用想了,她攥得指甲发白,趴在桌上张着嘴喘息,脸上湿滑一片,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坐起身,使劲儿推搡着他,“你滚开!”
李澈钳住她的腰肢,把她圈在梳妆台前,任凭她怎么踢腾也无济于事,他已经懒得再跟她说话,被她闹腾烦了,干脆把她圈成一团箍在了腿上。
萧时善这辈子都没被人用如此古怪的姿势摆弄过,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坐都坐不起来,她伸脚去踢他,他就把她的腿也蜷了起来。
她哭得伤心,胸口不断地起伏着,他就那么看着她哭,萧时善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狠心的人了,她恶从胆边生,歪过头去,张嘴咬住了他。
李澈闷哼了一声,身体不由得紧绷了一瞬,把她从身前拽了出来。
她吸吸鼻子,眼里带着敌视。
他眯眼瞧了瞧她,深吸一口气,把她的嘴也一并捂住了,手指揉压着她的唇道:“我不想把你绑起来。”
萧时善压根不在乎,他这样困着她,跟把她绑住也没什么区别,她倒情愿他把她扔开,可李澈也跟她耗上了,非要把她提溜出来,残忍得不肯给她留件遮羞的衣物。
也不知僵持了多久,她筋疲力尽地歪在他的手臂上,李澈抱起她,把她放到了床上,用湿帕把她的脸擦了一遍。
她别开头,他又掰了过去,几次三番后,她也就不再动了,他要伺候就伺候好了。
难得他动手伺候人,萧时善却一点没有得意,她失神地盯着帐顶,眼里有些迷茫,当他来解她的衣衫时,她缩了一下脖子。
李澈俯身在她颈间嗅了嗅,鼻尖滑过她的肌肤,“一股药味儿。”
嫌难闻就别闻,谁让他闻了,萧时善闭上眼睛,侧过了身去,把被子扯了过来。
身后好半晌没有动静,她以为他已经离开了,但过了一会儿,他带着一身清爽水汽躺进了床帐。
当晚,李澈留在了凝光院,萧时善本以为自己会彻夜难眠,但那场哭泣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甚至比以往睡得还沉。
近两个月没怎么睡过好觉,一觉醒来,感觉身体轻快了许多,萧时善睁了睁眼,视线里是男人的脖颈和下颌,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躺在李澈的怀里。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清晨醒来的时候看到他,以往等她醒来时,他不是去晨练就是办其他事去了,没见他睡过懒觉,但她不一样,能多睡会儿就多睡会儿,若是不用请安,就更是赖在床上不愿起,像这样两人一起赖床的情形还是头一次发生。
萧时善拧着眉头瞧了瞧,这个姿势倒像是她贴上来似的,她放轻了动作从他身上退开,背转过身去。
清醒之后便没了睡意,不由得去想他都知道些什么,有些话不去细想还好,稍一琢磨就让她胆战心惊。要是换做以往,但凡他透露出一丝端倪,她大约会拼命遮掩,再厚着脸皮去讨好他,因为她知道怎么做才对自己有利,但如今接连的变故让她提不起劲儿,更多的是理不清的茫然无措,不禁疑惑,这样的日子真的就是她想要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