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从下人手里接过伞,把她拉到身边,两人撑着伞进了府。
灰沉沉的天空飘飘扬扬地落下雪花,不消片刻地面便铺上了一层白绒。
常嬷嬷让人准备了姜汤驱寒,见姑爷和姑娘一同回了凝光院,立马让人把姜汤送了过去。
喝了小半碗姜汤,肚子里热乎乎的,身上的寒气尽消,萧时善抬手贴了贴脸,按理说她穿得够保暖了,但手脚总是冰凉的,这会子骤然回到温暖如春的室内,脸颊又开始发烫了,她忽地想起什么,放下手看向李澈道:“夫君可要请大夫来诊诊脉?”
“歇会儿就好,不必请大夫。”李澈慢条斯理地喝着姜汤,声音尚能听出一丝哑意。
萧时善瞅着他喝姜汤,她还是头一次见有人喝姜汤不放糖的,这样干喝不嫌辣么,即使不辣,那滋味也绝对好不到哪去。
小孩喝药都得要糖的,没有点甜头谁愿意喝苦药,他连喝姜汤都不放糖,该说他好养活还是口味挑剔。
“你总往我碗里看什么?”李澈抬眸看过来。
萧时善移开目光,又忍不住问道:“夫君不放糖么?”
“不放。”他回答得干脆,捏着勺子补充了一句,“味道怪。”
加糖怎么就味道怪了,干喝姜汤味道才叫怪呢,萧时善忽地想起自己曾让人给他送过好几次汤水,而且很是贴心地让人把口味做得清甜些,如今想来,他怕是连入口都不曾。
喝完姜汤,李澈起身去净房沐浴。
萧时善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就让人去大厨房取饭,她趁着这会儿工夫叫了常嬷嬷来询问这些天府里的事情。
“府里一切都好,就是侯府那边又派人来了一趟,碰巧姑娘不在府里,我们也不敢拿主意,东西是一件没收,但那边非留下了一张礼单,说是等姑娘回来后,请姑娘过目,这单子我一直收着呢,姑娘瞧瞧。”常嬷嬷把礼单递了过去。
萧时善打开礼单,打眼一瞧,不由得地挑了一下眉头,棋盘街上的铺子都拿出来了,看得出这次是割肉放血了。
京师最繁华的地段当属寸土寸金的棋盘街,能在那边站得住脚的铺子,便是一间不起眼的小门面,背后的主人都可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看来侯府的家底不薄嘛。
“姑娘,下次侯府那边再来送东西,咱们是把这礼单退回去?”常嬷嬷心里犯嘀咕,不知道侯府那些人打的什么主意,可跟他们闹得太僵,吃亏的还是姑娘,孝字压在头上,不低头也不成。
其实在萧时善小时候,常嬷嬷时常劝她乖巧听话些,说几句讨喜的话哄哄老爷,好让老爷念在父女情面上多看顾她些,起初姑娘还往老爷身边凑,后来不知道怎么了,死活不肯再靠近了。
等到姑娘大了,嫁人了,常嬷嬷再没有说过让萧时善去跟老爷修好之类的话,她既把姑娘当女儿疼,又有些心疼她,安庆侯府那些人哪个疼爱过姑娘,连老爷也当姑娘是克父克母的灾星,如今出了侯府,她实在说不出让姑娘去亲近那些娘家人的话,这也就是有血缘牵着,如若不然趁早摆脱了了事。
萧时善思索片刻道:“收,他们要是送来了,咱们就收着,白给的为何不要。”
自从侯府上次派人送过东西后,就许久没了动静,她还当他们是攀上新门路,用不着她了,如今却送上重礼,这是又想从她这儿走通走通了?
萧时善想到此前在安庆侯府遇到过曹兴祖,当时他出现在侯府的花园子里,定然是府里的人特意邀请的,加之曹兴祖和萧淑晴之间那些破事,看来侯府是想搭上曹家的大船。
如今曹兴祖已死,所以又想起她来了?
正说着话,萧时善听到内室有动静,她立刻收起礼单,打发常嬷嬷先去摆饭。
过了片刻,不见他出来,萧时善掀帘走了进去。
李澈换了身家常衣袍坐在窗边的榻上,指腹揉着太阳穴,大约还是有些不舒服,抬头看了看她,仿佛在问她傻站着那边做什么。
“已经让人去摆饭了。”萧时善说着话走了过去,给他递去一块干净的巾帕,既然身体不适还洗什么头发,这边可没有伺候他的丫鬟,而且是他说不用请大夫的,想必也没什么要紧。
她生病那会儿,他可是十天半个月都没看她一眼,纡尊降贵地来一次还差点把她气死,她都怀疑他是故意气死她,好另寻贤妻,如此想着,萧时善恨不得把手里的巾帕呼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