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时善以往只知道四婶婶口齿伶俐,性子泼辣,当初她和李澈头回来安庆侯府走娘家,就看到四婶婶和大伯父的小妾相互撕扯叫骂,那场面如同泼妇骂街,未曾想四婶婶唱念做打的功夫也是丝毫不弱。
“老太太是刀子嘴豆腐心,你是她嫡亲的孙女,她怎么能不疼你,别说是老太太和你父亲,便是这些叔伯婶娘也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难道就丝毫不顾念侯府?”
萧时善不是三岁小孩了,这种话也亏四婶婶说得出口,祖母不出面,却挑了几个媳妇孙女打先锋,还真是先礼后兵,若是她不听劝,是不是就准备以孝道压人了。
魏氏说得口干舌燥,萧时善愣是一声不吭,好像不是跟她说的一样。
张姨娘见气氛僵持,起身给魏氏倒了杯茶水,“姑娘怎么会不顾念侯府呢,二夫人说的这些话姑娘心里都明白。”
王氏看向萧时善,“既然心里都明白,总该有个说法。”
魏氏喝了口茶,被萧时善这副软硬不吃的模样气得火气直冒,“善姐儿你好歹也说个话,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在国公府不受重视,连累你大伯父和四叔颜面尽失!卫国公太不把咱们侯府看在眼里了,怎么说也是姻亲,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
萧时善忽然看过去,“大伯父和四叔做什么了?”
一听这语气,魏氏柳眉倒竖道:“果然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胳膊肘都是往外拐的。你大伯父和四叔在登峰楼定下了上好的席面,专程给卫国公接风洗尘,哪知国公爷这般不给面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让老爷下不来台。”
萧时善捏紧茶盏,滚烫的热茶烫得指腹生疼,她声音极轻地道:“你们是要害死我吗?”
当时有多少人在场,她的叔伯又仗着这份姻亲关系露出多少丑态,萧时善不敢去深思,那日卫国公的话言犹在耳,不成体统,安庆侯府本身就没有体统可言。
魏氏哎呦了一声,“这话可真是叫我们没地说理去,姑娘要是有本事,也该给侯府挣点脸面——”
王氏见魏氏越说越上头,怕弄巧成拙,便赶忙打断道:“话说到这儿,姑娘自己也好好想想,安庆侯府才是姑娘的娘家和依仗,侯府好了姑娘才能好。”
萧时善骤然发现她想跟安庆侯府撇清关系无异于痴人说梦。
走到屋外,清冽的寒风吹过脸庞,头顶的日光照得地面耀白一片。
张姨娘从后面赶上来,说道:“姑娘,这往日里都是陈氏心肠歹毒,面慈心苦,叫姑娘这些年受了不少罪,老爷不清楚内院的事情,一时疏忽也是有的,但……”
萧时善淡淡道:“姨娘有话不妨直说,可是为了今年京察之事。”
张姨娘惊喜地道:“姑娘果真消息灵通,冰雪聪慧,老爷向来勤勉尽责,这位子也该往上提一提了,要是姑娘能为老爷出把力,岂不是两全其美。”
见事情如此顺利,张姨娘放松了下来,瞧着萧时善娉婷袅娜的身段,决定传授给她几招,于是压低声音说道:“姑娘生得这般美貌,要想抓住男人的心还不简单,在床笫之间施展手段才能事半功倍,姑娘得……”
萧时善拢了拢斗篷,不知道这番话是不是她爹授意张姨娘来跟她说的,要一个姨娘来教她如何讨好男人,还真是把她卖给他们家了。
第八十九章
开席时侯府的女眷坐在一处, 男人们则是另外开了一席,一水儿的佳肴美食摆上了桌,萧时善被安排在四婶婶身边落座, 没按着府里的辈分来排座,却给足了她脸面,其他姊妹瞧了这位次,纵然心中不满,也不敢吱声,只因这位子是老夫人亲自指定的。
“善姐儿, 你瞧老祖宗多疼你, 旁的姊妹可没你这份待遇。”把人捧成了座上宾,魏氏看着都有点拈酸,但谁让这会儿用得着她呢。
萧时善坐在众位姊妹之上,看着她们强忍不满的笑脸,本该感到痛快得意, 至少她以前是这样想的,但当她真正坐上来了,反而觉得乏味得很。
眼前的一张张面孔只能叫她心生厌恶, 并不能给她带来丝毫快意,萧时善兀自疑惑, 以往怎么会认为只要压她们一头就能令她痛快得意呢。
魏氏把话头递过去, 萧时善却没有接,脸上更没有半点感恩戴德的神色,老夫人沉了沉脸, 今日给五丫头这份脸面, 本就是让她多为侯府出力,可她竟然如此不识抬举。
在老夫人看来, 萧时善是侯府的姑娘,自幼在侯府长大,就该一心为侯府打算,这本是天经地义的事,何须旁人去点化开导。可这丫头从小就不服管教,活脱脱的白眼狼,让她为她父亲和叔伯办点事,竟然推三阻四,还敢向侯府要银子,真是掉到钱眼里去了,跟她那个卑贱的娘一样没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