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曹兴祖的死讯时,她立马想起那时在农户小院里李澈说过的话,当时没有多想,之后再想起时,只觉得分外惊心。
“你想说什么?”
李澈眼眸微眯,“是要问曹兴祖的死因,还是要问卞家的事情是否与我有关?”
萧时善的呼吸有些困难,还是接着说道:“这里面有太多巧合了不是吗?那时你恰好去了辽东,我想给你传信,却不知道如何联系,但玉照堂的小厮却说可以代为传信,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会给你传信,之后我又在玄都观见到了萧淑晴,而你又来得那么及时。”
如果说之前送信的事情没有让她多想,那在玄都观看到萧淑晴的那一刻,她心里就已经有所怀疑,即使她谈不上有多了解他,但也知道他行事果断,从不拖泥带水,然而在陈氏和萧淑晴的事情上,偏又留下一个隐患。
萧时善肯跟着萧淑晴走,虽然是在冒险,同时也是在赌,赌她必定会平安无事,事实上在那种自己也理不清的模糊念头之下,她反而从中得到了某种心安。
直到曹兴祖的死讯传来,被她压下去的猜疑才再次浮现,曹家对外说曹兴祖是突发急症而亡,却又处处透着蹊跷。
李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失望与疲惫,“这就是你得出的结论,认定我与卞家的遭遇脱不了干系,或是在背后推波助澜?”
她拿不出证据,但太多的巧合让她不得不去怀疑。
他扯了下嘴角,黑沉的眼里已然透出一种嘲讽意味,“且容我问一句,我为何要做这些事情?为了你么,我似乎还没有为你到不择手段的地步。”
萧时善被他冷漠的目光刺了一下,“那你告诉我,你有没有在这件事上插手?”
“卞家的事情,我是要比你知道的早。”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给你回过信,但你显然没放在心上,非要自己撞了南墙才知道回头,我想让你长个记性也不错。”
萧时善紧咬着牙,浑身都在颤抖,说不清是因为气愤还是因为恐惧,夫妻做到这个份上也是分外可笑,不知是否是出于一时激愤,她听到自己声音极轻地脱口而出道:“我们和离吧。”
此话说出口,她也是大吃一惊,惊讶于自己竟会如此轻巧地说出和离二字,换做以往,她只会觉得自己昏头了,放着卫国公府的三少奶奶不当,居然说出这种傻话,但在当下,却感到无比轻松和畅快。
她还在为这句话怔神,耳边忽地响起一声碎裂声,她诧异地看过去,李澈手里的茶盏已然四分五裂,茶水四处流淌,因为离得近,她的脸上也被溅上了几滴水珠。
她看到他的手心被碎瓷划破,他拧着眉,抽过一条手帕,面容冷肃地缠了两下,萧时善头一次见他如此烦躁,让她差点忘记到了嘴边的话。
他头也不抬地道:“你接着说。”
第九十三章
被骤然打断思绪, 血液没往脑门上冲,反而一股脑儿地堵在了胸口,萧时善抬起手, 默不作声地揉了两下,却没有收回那句话的意思。
有些脱口而出的话,往往已经在心头盘旋了无数次,尽管她从未想过和离,但很早就意识到他们其实并不般配,不管是从家世还是到自身, 随便一样就能挑出百般问题。
可搭伙过日子, 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只要一方肯低头,就能勉强过下去,便是有那夫妻不睦的,不也是凑合着过么, 没见几个矫情到要和离的。
即使是夫妻离心离德,到了要和离的地步,那也得是他来开口, 而不是由着她的意愿行事,她没那个资格, 也没底气跟他提和离, 她能做的只有顺从接受。
从小到大吃过的苦头往往就是落在她的不服管教上,老夫人是她的嫡亲祖母,即使厌恶她的母亲, 但只要她肯乖乖听话, 还不至于被扔进祠堂里,府里那么多兄弟姊妹, 不也只有她被关过祠堂嘛,跟长辈顶着来,就是忤逆不孝,关祠堂都是轻的。
吃一堑,长一智,要想做出柔顺姿态不是难事,但要打心眼里顺从实在是件为难人的事。
萧时善很少去考虑鞋子是否合脚,只知道这是一双顶顶名贵,顶顶漂亮的鞋子,穿上去漂亮,又惹人艳羡,磨脚也是她该当的。既是她求来的,好与不好都要自个儿受着,天底下没有好事净让她一个人占去的道理。
平心而论,李澈对她还不错,更别提他自身的许多优点,有家世,有能力,有前途,兴许是太好了些,跟她起初想要的已是相去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