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是一点都把哀家放在眼里,不过是一个小贱蹄子,哀家想处置就处置了,如今不来看哀家倒算了,竟学会威胁哀家了,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陛下有陛下的意思,如今社稷刚刚安定,太妃也不宜做出过激的举动,来日给陛下造成了困扰,陛下免不了又要烦忧,奴婢想太妃也必然不希望这样的局面发生。”

灵太妃终究是听进去了,厌弃地甩了我一眼,摆摆手让我离开,婢女搀将我搀扶起,我吃力地扫了一眼,才注意起她来,模样青涩,不过二八年华,却眼神坚定,沉稳地和李璟钰一般无二,我费力想起她来的那日,自称迢迢。

出长灵殿时,迎面走来两个清秀少年,迢迢拉着我侧身,毕恭毕敬地行礼。

两人一进去,隔着空旷的宫廊,灵太妃的欢笑声清晰可辨,比她年轻时还要妩媚上几分。

父皇去世两年后,长灵殿中男宠成群。

父皇在世时,虽不常去看望灵妃,但念在她为父皇开枝散叶的份上,好物也是流水般地送到她宫中,可惜,欲.望一旦有了裂口,贪念便如流水汩汩奔涌,至死方休。若是父皇能得见今日光景,可会后悔?

迢迢送我回宫的时候,正遇下朝的李璟钰,他一袭黑金龙牌,几个俊朗青年伴其左右,偶低声谈论。

李璟钰上上下下扫了我,便问迢迢发生了何事。

“长公主入宫多日,不见太妃,今日格外思念,一早便去了,不料被洒扫宫女误淋了雨,刮花了脸,太妃已经责罚过了。”迢迢低垂着眉头,说的斩钉截铁,滴水不漏,我心一悸,恍然,只剩下冷笑憋在心口。

李璟钰皱着眉头,有几分不悦,“当好好看护长公主才是,下次务必小心,长零宫偏僻,太妃常和朕抱怨孤独,如今长公主回宫,便替朕每日去看看。”

我听话地颔首应下。

李璟钰怎么可能不知道是谁下令泼我冷水,刮伤我的脸,堂堂长公主,也是宫里的主子,岂是小小宫女能轻易顶撞的。

他知道,他只是装,装给我看,装给无关的人看,他依旧挂着好哥哥好皇帝的名。

母后曾说人老了之后总是会孤独,需要找些事情来慰藉贫瘠的心,灵太妃排解孤独的手段便是对我下手,天冷时一盆一盆冷水往我身上泼,叫我穿着结冰的袄子顶着发烧一步一步地踏雪回去。

一下一下地掐着我的胳膊,白嫩的胳膊青一块紫一块,我疼,但我从不流泪,我总是像个不会说话的乖娃娃站在她面前,任由她发难,她将曾经对母后用过的手段变本加厉地用在我身上,难怪母后没撑下去,原来,那么那么疼……

我跪在雪地里,将李璟钰强行喂下的药吐在雪地里,满是血痕的手抓着木棍,用力地写上李璟钰和灵太妃的名字,然后握拳狠狠地把雪砸出一个又一个大坑,攥紧成雪球使出浑身的力气往前扔。

看着那团雪球落在池塘里化成水,寒冷的雪花大片落在我的头上,我忘了寒冷,忘了疼,总有一天,我受过的伤,我会百倍地偿还,我要让他们跪在我面前,一遍又一遍地尝遍我母后和谢辞安临死前受过的疼。

我告诉自己再忍忍,就快忍到头了。

我一直熬,熬到次年春,连着几次蓄意的发烧风寒后,李璟钰来送汤药的频率明显低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