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1 / 1)

崔逢月一手轻轻摇着团扇,一手轻轻抚摸着七个月的孕肚,淡淡一笑:“我有什么好愧疚的,害远……裴远愈的是谁,公主心中不清楚么?公主如此高风亮节,为何不和圣人请旨彻查,到底是谁将裴家置于今日的境地!”

永安狠狠瞪着崔逢月,胸口起伏不平,眼神愤愤,冷笑道:“崔逢月,你趋炎附势,小人行径,叫我好生瞧不起!原先远愈哥哥得势,你便与他相好,如今,你瞧着我阿兄得势,便嫁与他!你绝不是真心喜欢我阿兄,只是想利用他罢了!你就不怕我阿兄知道你的真面目对你厌恶!就不怕遭报应天打雷劈么!”

崔逢月面上含笑,一动不动,等着永安骂完,才沉声道:“我的真面目?你去问问你阿兄,皇家的真面目怕是比我更难堪!永安公主,若是有天道,这雷劈下来,定是先劈到你永安身上。”

崔逢月话音刚落,只听到“哗啦”一声,桌上的茶盏被永安掀翻,应声落地,四分五裂。

崔逢月虽离茶桌有三四尺远,不会伤到她,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护住了孕肚。

门外抚琴听得声响,怕崔逢月有何不妥,正想推门而入,只见一高大的身影从她身边掠过,骤然将门推开。

惊得离门最近的永安猛一回头,看清来人后立刻往前哭诉:“远愈哥哥,你来得正好,本宫先瞧上的平安扣,王妃竟然要夺人所爱!”

裴远愈不动声色地后撤了一步,拉开了与永安的距离,冷眼往装满平安扣的漆盘上扫了一眼。年年生辰崔逢月都送他平安扣,还不辞辛劳地跪在太清宫祈福一个时辰,生辰那日无比虔诚地要他平安,如今对别的男人做同样的事情。那之前与他的浓情蜜意就是个笑话。

崔逢月抬眼望向他,自有孕以来,第一次得见他,便是成了内侍,如今依旧风姿不减,凤目如曜石般幽深,眸中的冷清更是令人着迷。

她的眼中依旧灿若星子,但在顾盼生辉之中仿佛又添了丝丝期盼与委屈。

那日风雪之中她遮盖严实,看不清她的眉眼,言语往来并不能叫他心动,可今日只与她对上一眼,自己的心如同漏了一拍。

烦躁油然而生。先前于蚕室最难熬的情境之下,他依旧沉静如水,与人虚与委蛇,应付自如,为何这一眼便叫他自乱阵脚。

她眼中的委屈从何而来?莫非是舒王待她不好?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前些日子还听闻舒王外室有孕,她的日子确实过得不省心。但先前一封冷冰冰的信就把自己抛下,继而又与舒王在自己跟前温情蜜意,委屈的应该是自己。

永安在他身后的呼吸叫他一激灵。皇帝前些日子时不时嘘寒问暖,问起他身边可否有可心的人伺候,又道我朝内侍娶亲稀松平常。太子殿下那日在紫宸殿前也是一再试探,舒王还不知如何疑心!

他眼底将要涌现的柔情立刻被幽深莫测覆盖,嗤笑一声道:“王妃娘娘如今身怀六甲,不好好在王府养着,还有这闲情逸致给舒王挑选配饰,便是再蜜里调油,也要分时候,如今我瞧着还是安心待在府内的好。”

崔逢月咬唇,一言不发。这是她嫁给舒王后第一次见裴远愈,而永安在侧,决计不能泄露眼中的期盼。

“远愈哥哥,这明明是我先相中的,王妃却夺人所爱!”永安公主再次颠倒是非黑白。

裴远愈瞟了一眼永安:“公主的阿兄乃舒王,臣得了圣恩准称臣,还请公主殿下日后见到裴某,唤一声裴远愈或是少府监便可。小东子,将公主送回宫中。既是两位贵人争执不下,叫掌柜将漆盘所有平安扣着刚才伺候的伙计送入徐府。裴某也无暇给两位断这些个家长里短的闲事。”

永安无不得意地扫了崔逢月一眼,与小东子一同离去。

裴远愈逼近崔逢月,清冽地道:“王妃娘娘举重若轻,拿得起放得下,裴某自愧不如,即便王妃瞧不上裴某内侍的身份,也还请瞧在自幼一同长大的情分,莫对别的男人再做你我过往所历之事!”

“我……”崔逢月“我”字刚出口,裴远愈已罢拂袖而去。

看着裴远愈决然的背影,崔逢月心中一阵酸楚,眼底泛起了泪花。

抚琴将巾帕递给她:“王妃,身子要紧。”

崔逢月轻轻将抚琴手中的巾帕推开,慢慢仰起头,不让泪水掉落。须臾,赌气似地说道:“叫掌柜再找一对平安扣来。”

都拿走又如何,退而求其次,再择一对,今日她定要去成太清宫!

崔逢月的车在去往太清宫的路上,穿过这片树林,就到太清宫。适才裴远愈误会她,心中郁结,但月份大了,容易疲累,崔逢月斜靠着车舆,将刚才的不快放在了一边,浅浅地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