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福把赵秀才一家招呼到另一张空着的桌子坐下,又去厨房拿了几个干净的碗来,给几人一人倒了一碗水:“这大冷天的,路上风大,吹坏了吧?大家喝口热水暖暖身子。”
就是没招呼几人吃饭。
老薛家的早饭是算到人数做的,也就是一家大小将将够吃,要是赵秀才家只来个把人,大家一人匀一点出来,也能将就混个七、八分饱,可赵秀才家一来四口人,这要是招呼他们吃饭,老薛家人就全都要饿肚子了。
本来嘛,若是平常李招弟在家的时候,最多就是上灶再做一回。
可如今李招弟在跪祠堂,家里做饭的人是薛老太,本来就不情愿干活,这几天又一直不高兴,让她再做一次早饭,那是想都别想。
薛福不想去触薛老太的霉头,省得到时候老薛家又闹得鸡犬不宁,所以赵秀才一家人想在老薛家吃早饭的想法那是注定要落空的。
薛福道:“如意,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你要回娘家,也不知道提前给家里带个信,而且这么大冷的天,怎么好让你公公婆婆还有学文陪着你一起吹冷风?”
这话明着是训斥薛如意,其实是在说赵秀才一家不懂礼数,大清早不打招呼就上门。
赵青松自从考上秀才之后,那是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被薛福这么一说,脸面上就觉得挂不住,又自诩读书人,跟粗鄙的乡下人计较这种小事有失身份,只好当作听不懂,低头喝水。
李月桂端着碗,眼睛不停的往饭桌面上瞟啊瞟,可惜老薛家的人只当看不到,根本没人搭理她。
李月桂愈发觉得老薛家人小气,连顿早饭都不舍得招待他们,那明年他们家老爷跟学文去考试的时候,就更不能指望从老薛家借钱了。
这样抠门的亲家,对他们赵家当真是一点用都没有,不赶紧踹掉,还留着过年吗?
原本为了先蹭一顿饭才摆出的好脸色早就崩不住了,听到薛福这么说,当即把手里的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放,说道:“可不就是不懂事!”
“她一个妇道人家,自己有了身孕不知道,还敢跟学文动手,把我们赵家的金孙弄没了!”
此言一出,薛福大惊,这才发现薛如意的脸色十分难看,而且身上的衣裳十分单薄。
薛福忙进屋去拿了件袄给薛如意披上:“如意,你,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薛如意是被李月桂直接从床上拉出来推上牛车的,身上自然没穿什么厚衣裳,一路牛车坐下来,早就冻僵了,下车进门的时候也是李月桂给她推进来的,只是老薛家的人没注意到。
此时披上一件袄子,身上才缓和过来,抬起自进门就一直低着的头,问薛福道:“爹,我娘呢?”
她要找李招弟,告诉李招弟赵家人的真面目,让李招弟给她做主。
跪祠堂这种事实在是不好当着外人说。
薛福看她脸如金纸,说话有气无力,好像随时要倒下去,忙道:“族里有事,你娘要在那里呆几天。”
薛如意没想到李招弟会不在家,那谁来给她做主?
她心里一片绝望,再次低下头去。
薛福眼看着原本朝气蓬勃的薛如意此时死气沉沉,心里大为不忍。
按道理,闺女小产这种事情,怎么也轮不到他一个当爹说什么,可现在李招弟在跪祠堂,薛老太摆明了不高兴,他要是不管薛如意,就没有人管了。
薛福就道:“如意,你既然小产了,怎么不好好在家里休息?就算要回娘家,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大冬天的吹冷风,你这是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
就算流了孩子不是小事,赵家人也不能不顾薛如意的身体,大清早带着人找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