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打破了争吵。
覃岭王谢邑身着重孝之白袍,推开人群,扑到了棺材上:“母妃,儿臣来迟了——呜呜呜,母妃,这般离儿臣而去,真个不如死也。”
覃岭王妃也是重孝泪水狂飙,哭得昏天暗地,尖着嗓子高喊:“母妃,儿媳无能!您含恨冤死,儿媳不能为您报仇!儿媳不孝啊!儿媳恨不得随您一起去了,呜呜——”
夫君都说想死,她当然也要夫唱妇随,把这孝心嚷嚷地满城皆知,才更能衬托出慕听雪的狠毒。
南宫大司徒颓然一身,神色怆然,大恸道:“妹妹就这么以罪身惨死,为兄实不甘心!”
堂堂从一品的覃岭王妃,沦为罪人。
被长公主活活杖毙,此等骇人听闻之事,亘古未有!
南宫家的百来个亲眷小辈,都来送葬,一个个神色悲愤,其中,又以南宫浅浅哭得最是伤心,她跟姑母关系亲密,此次姑母去光州祭祖,还是她提出来的,如今姑母在去光州的途中路过长公主的封地,被打死了,她极为愧疚,代之而来的事一种刻毒的报复心理;“谢清鸢,你给我等着!来日定血债血偿!”
“浅浅,慎言!”
南宫大司徒低声申斥,他虽然也一样衔恨,但到底是老成谋国之辈,“不要授人以柄。”
南宫浅浅双目通红,嘴唇咬出血来。
长公主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已经秘密学了大半年的宫廷礼仪,父亲说了,要把她送入宫中做皇后!她早晚手撕了谢清鸢!
离家把注压在了谢邑身上,而父亲,把注压在了谢玄宸身上,父亲借助职务之便,经常去御书房给谢玄宸讲史、教学识,小皇帝私下里都以老师尊称父亲。
离家作为亲家,也派了离渊作为代表,前来吊唁。
离环儿抓着兄长的袖子,问道:“母亲,怎么没来?”
离渊顾左右而其他:“母亲身子不舒服……她让我好好安慰你。”
离环儿皱眉,不悦道:“什么意思?母亲莫非觉得长公主做得对?我是她的亲女儿啊!慕听雪……长公主只是她的侄女!”
“别胡思乱想,母亲她也很愤怒的。”
离渊只说对了一半。
竭湖大长公主何止愤怒,简直是气极了,隔空指着罪人南宫心慈,骂了整整一下午。
娘是个认死理儿的人,都说出嫁从夫,可娘嫁到离家那么多年,一直认为她是谢家人。她无法容忍,竟然有宵小之辈,胆敢贪污谢家公主的食邑、土地,长达十几年之久!
而且娘自己也有封地,竭湖城。二十年前,有当地官员贪了一点点她的食邑,被她诛了九族。
所谓公主、郡主、县主,也是有区别的。看封号。
如果封号是地名,那就说明是有实权的,能享受封号之地的赋税,愿意的话你甚至可以亲自去治理封地。这种公主堪比亲王,比如慕听雪是帝城长公主,就是指白帝城,这种郡主也堪比封疆大吏。
其他那些好听的什么长乐郡主、什么霓裳县主、什么宁安公主,都只是徒有虚名,两者差距了十万个天地。
南宫心慈是罪人,按理说,葬礼应该从简。
但覃岭王谢邑和大司徒南宫界,执意大肆操办。
花了五万两买寿木棺椁,又寻了一处风水宝穴寝地,吹吹打打地下葬了。
隔日。
金銮殿,早朝。
群臣仪式性地走了个过场,叩拜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震寰宇。
谢玄宸冕旒冠顶,龙袍加身:“众卿平身——”
群臣还没来得及都站起来,就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了。
南宫大司徒,举笏出列:“启奏陛下,长公主殿下在白帝城,事先不做任何通报,径把白帝城巡抚柴宁等人下狱,听信谗言杖杀覃岭老王妃,这岂不是蔑视朝廷法度,天子权威何在?!”
谢邑白衣重孝,缓步出班,悲声哭道:“这样大的举措,长公主谢清鸢竟不会知与尚书省、门下省、中书省,专断失察,擅自动刑,令本王母亲衔恨而死!陛下——”
谢玄宸露出一副非常震惊的表情:“竟有此事?皇姐最是心善,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吧。”
南宫大司徒心急如焚,觉得小皇帝太单纯,赶忙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陛下,您是被那狠毒女子蒙蔽了,她信谗助虐,对政事指手画脚,在白帝城又大开杀戒,倒行逆施!”
这二人的门生、同党,纷纷出列,一边哭,一边控诉长公主如何作恶多端。
“恳请陛下为覃岭老王妃翻案,追封谥号。”
“长公主对政事指手画脚,呜呜,我等官员苦不堪言呐!”
……
谢玄宸装出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样,无助道:“这,这,朕左思右想,还是觉得皇姐她——”
“哀家还没死呢,你们哭什么丧。”
晏太后开口了,透着毋庸置疑的威严,“哀家的清鸢,不过是秉公断案,并无错处。你们在此煽风点火,逼迫皇帝,是何居心?”
覃岭王不服,悲愤高呼:“她哪里公正?”
晏太后一声冷笑,语含锋锐:“押送入京的前白帝城巡抚柴宁,已经在昭狱画押了,勾结罪人南宫心慈的证词也已确认。相关账册、田契证据,长公主也如数呈交给哀家。她如此实心办事,僧面佛面都不看,你们如此污蔑攻讦她,就不怕天打雷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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