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什么?
慕听雪案牍劳形,脑袋还停留在医考之事上,没转过弯儿来。
她细细想来:“是我疏忽了,抱歉!”
晏泱眸子越发深沉,难以抑制对那个位置的渴望:“本王也不是故意来催逼,知道表妹你政事繁忙……”
慕听雪掏出一张银票,愧疚道:“多亏你送来那两名抄写考卷的书办,帮了大忙,我却忘了把银两解付给他们,委实不该。”
晏泱眸子里的高光一点点消失。
他死死地捏着银票,宝祥号,见票即兑。
可恼!她竟然真的忘记了!
慕听雪给了一百两,已经是低品秩官员半年的俸禄了,书办做了两个日夜誊写的工作,这个数儿的加班费,已经算得上丰厚了。
可她瞅着,摄政王好像一脸不高兴。
“殿下再仔细想想。”晏泱咬牙切齿。
他忐忑了七日,等她的回复,想要获得长公主驸马的身份,结果她一头扎进工作里,把求亲之事忘了个干净。
春夜的薰风吹过。
慕听雪只觉一阵清凉舒适,思绪也跟着清晰了起来——他为什么生气?我哪里惹到这个男人了?
晏泱以为她的沉默,就是拒绝,一颗心疯狂地下沉。
他的情义,她丝毫不悯。
若不能结成夫妻,他何去何从?
慕听雪眼角的余光,扫到了街斜对面儿的馄饨摊,摊主是一对新婚小夫妻,妻子包馄饨,丈夫看锅一碗一碗地盛出来卖给顾客
“七日之期!”
她一拍大腿,悟了。
晏泱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慕听雪笑了:“情意切切,岂能不从?”
其实,七天前,两人一起去杨家参加抓周宴,就已经是对外官宣了。
他自称是家属,她也认了。
晏泱猛然抬起头,失去高光黑黢黢的眸子,瞬间迸发出异样的光芒,俊脸泛起一层淡淡的潮红,手心也出了一层热汗,因过于激动,心智都被她给迷乱了:“当真?”
“自然。”
慕听雪点头,她想明白了,就眼前这个男人了。
晏泱心口热意涌现,牵住了她的小手,柔嫩白腻的触感:“妻者,齐也,与夫齐体。”
“我们夫妻一体。”男人心旌摇曳。
“齐家后,方可平天下。”女人正气凛然。
*。*。*
诏与摄政王:
哀家之女,长公主谢清鸢,懿德贤能,英姿粹美,品貌冲华,为天下女子垂范;于朝有非常之功,于政有仁爱之德。今摄政王社稷之柱石,特赐尚主,成关雎之美。婚期定于仲冬初四,一应礼仪自有该部题请而行。
钦此。
摄政王和长公主订下婚事,司天监择的吉日是十一月四号。仲冬,即农历十一月。
普通的赐婚书,都是送到女方那儿。这次有点特别,是送到男方那儿的,晏泱欢喜接旨,还不忘给传召的东厂督主黄公公,封一个大红包。
赐婚的事儿,顷刻间传遍了云都。
传遍了全国。
有不少青年才俊,前往酒肆买醉,大骂摄政王。
晏党欢呼,老大成功尚主,得偿所愿,他们连着在云都最贵的酒楼宴饮了三日;离党惆怅,觉得这二人结亲,会让敌对势力越发强大,外戚气焰越发嚣张。
要说,这世上最痛苦的男人是谁?
那大概就是覃岭王谢邑了吧。
雍州。
“王爷,不好了,云都传来消息,说是……说是……”
传信的小校支支吾吾。
谢邑自从回封地丁忧守孝,就失意颓废起来,在王府里日日借酒消愁,因内心过于苦闷,下头的人专门寻了十几个女乐、舞姬,丝竹靡靡之音,婀娜窈窕之舞,供其解闷子。
他坐在七折玉雕屏风前,桌子上摆着雍州的名菜,白萝卜丝鲫鱼、雪蛤蒸鱼唇,油爆螺蛳肉……大都是鱼鲜。
毫无胃口。
谢邑一想到权柄已失,花了那么多钱、那么多精力在云都官场铺的关系网,就这么废了,极为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