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真棒。
晏岚本是笑着的,转而幽幽一叹:“都是被他小叔叔给带坏了,若是我和士宁亲自在身边看管,哪能让他把孩子带到促织街去耍,好的不教,专门教孩子斗蛐蛐、赌钱,气都气死了。”
慕听雪挑眉:“鸿胪寺少卿崔士珉?”
“正是他。”
晏岚点头,口吻埋怨:“可怜天晟,十一岁时,就被带去斗蛐蛐儿,染上了恶习;十三岁的时候,又被领到潇湘水云阁那等乌烟瘴气之地……”
她本想通过贬低崔士珉,表明自己和夫君,是为了亲生儿子的教育问题,才“不得不”调任云都的。谁知道,晏太后没接她这个话茬儿,长公主接了。
“崔士珉的确私德有问题,他还带着四国使臣公款嫖昌、公款斗蛐蛐赌博,事后还拿着十万两银子的清单,让户部报销付账。”
慕听雪本来是不打算提的,但眼下水到渠成。
她可没挑拨。
是大表姐你先喷崔士珉的,自己只是附和。
“竟有这等事?”
晏岚听到这话,眼中一闪而逝的尴尬,很快就装作一副极惊讶的表情来。
她是崔家媳妇儿,是崔家当家主母,崔士珉再怎么混蛋,她自己嘴上牢骚两句就罢了。从嫁过去那一刻开始,她的利益就深深地和崔氏绑定了,她的儿子亦是崔家下一任家主。长公主若上纲上线地追责,那就有伤和气了。
慕听雪端起滚热的八宝茶,轻轻吹了吹:“他与礼部左侍郎苏敛成一起造的糊涂账,苏敛成已经革职下了昭狱。”
晏岚说得稀疏轻松:“苏敛成应是主谋,士珉虽是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但胆子小得很,哪里敢在接待外国使臣这种政事上放肆。”
慕听雪见她闪烁其词、转嫁责任,碍于亲戚情分,不好当面给她难堪,便道:“母后也是这么觉得,所以只判了个罚款,让他堵上篓子就好。可就怕苏敛成扛不住昭狱严酷的刑罚,四处攀咬。”
晏岚淡定的神色总算浮现出一丝裂痕:“他没有实际证据,攀咬也定不了罪。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她的内心无法平静。
没错,苏家那边才是主要问题!崔家靠山大,但苏家也是有军权的,苏敛成是东南水军苏大都督的侄子,他若觉得判决不公,拼了命也要把崔士珉拉下水,麻烦越扯越大……
慕听雪握住了晏岚有些发凉的手,关切道:“可大表姐,我是为你着想啊,苏敛成一攀咬,甭管定不定罪,这事儿势必会闹大,苏家稍微使点小伎俩,就能让舆情满天飞,污了你和姐夫的名声。”
你不是想让你老公升中书令么?
加官进爵,是需要考核政绩、名声、影响力的。
“这……”
晏岚的脸色挂不住了,她本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公款吃喝嫖赌了几万银子么,补上就是了,可经长公主这么一提醒,她发现小叔子不能再袒护。
“我有一谋。”
慕听雪铺垫完毕,祭出了杀招,“为自身计,大表姐可以让姐夫上一《恳请惩处鸿胪寺少卿崔士珉贪墨罪疏》,如此,既能保全所有人的名声,又能帮姐夫在官场士林赢得一片赞声美誉。”
晏岚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这是阳谋!
她终于明白,长公主就是要搞掉崔士珉,因为崔士珉贪墨挥霍地是户部的公款!
而丈夫崔士宁为了中书令之位,为了保全声望和影响力,不得不亲自上这道疏,弃卒保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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