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光彩的私生子罢了。
但……心底深处关押着的黑暗野兽,低吼着,咆哮着。
“殿下,某行走多有不便。”他还是说出了僭越之言,“不知可否,借双鞋子穿?”
慕听雪一愣,见仁卿脚上的靴子,已经被泥泞和血污浸透。
鞋?
坏了,这马车里男人穿的鞋子,只有一双。
她下意识地就想拒绝,这双赤舄是一针一线,缝制出来,是给晏泱的回礼。
“明日衣服和鞋子,我会清洗干净,亲自送还长公主府。”晏仁卿泛着水光和瑰色的凤眸中,充满恳求。
四目相对。
慕听雪想起他趴在万人坑累累白骨上,压抑哭泣祭奠母亲的场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罢了,一双鞋而已。明日自己再重新做一双更好的,送给泱泱。
这双的针脚、绣活比较粗糙,也不怎么拿得出手。
“去更衣换鞋吧。”
“仁卿无状,多谢表姐。”
晏仁卿像是偷到了宝贝的孩子,心中压抑着狂喜,拿着赤舄、紫袍玉带,忙不迭地去了隔壁更衣。
新鞋意外的合脚。
他走了两步,说不出的舒服。
这鞋,简直就是专门为了他的脚而生的。只要一想到是喜欢的人,一针一线亲手做出来的,一股浓烈的热意,就从双脚一路蔓延到了全身,烧得他血液沸腾,心里甜丝丝。
一刻钟后。
镇北军营。
“仁卿,什么时候回云都的?”
秦小侯爷扯开了笑脸,十分活泼地凑过来,长臂一揽,好哥们儿似的揽住了晏仁卿的肩膀,“我可想死你了,有空咱们吃酒去?上次输给你了,这回我可一定要把你给喝趴下!”
军中之人好酒。
而晏仁卿的酒量又极好,堪称千杯不醉,这得归功于他在潇湘水云阁十几年的磨炼。
秦昭意本就是个社牛,再加上是亲戚,他俩之前在镇北军中,关系挺不错。属于是喝出来的情谊。
“刚回来,一方面是参加长公主殿下的婚礼,一方面是回京述职。”
晏仁卿回以一笑,没有提祭母之事。
“自从你走了,去沃野江当那个什么盐运使,我在军中就找不到对手了,兄弟走一个?我刚从崔家姨夫那儿得了一坛子绝品浓香白酒。”
“没大没小,什么兄弟,那是你堂舅!”
晏泱自主帅营帐中走出来,瞪了侄子一眼,斥责之。
秦昭意扮了个鬼脸。
怕被小舅打,拽着晏仁卿就跑,溜得比兔子还快。
秦小侯爷营帐中,周围好几个将军,把晏仁卿围在中间,你一杯我一杯,划拳吃酒。
仁卿笑着,熟练地与他们打成一片。
没有人知晓,他虽然千杯不醉,但实际上很厌恶饮酒,尤其是一杯接着一杯地灌。
在青楼的时候,从十岁起,他就被迫磨炼酒量,一壶接着一壶,龟公会按着他的头掰开他的嘴暴力地往里头灌,喝到呕吐,喝到哭泣,不喝就会挨打,就会饿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