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婚礼究竟是在何处举行,“嫁”到哪边去这个问题,负责操办婚礼的礼部,曾经询问过晏太后、摄政王二人的意见。
新任礼部尚书晏集,也就嵩元郡公,曾为此感到颇为头疼。
“启禀太后娘娘,按照祖制,帝王之女极为尊贵,不能称之为娶,而应称之为尚主。根据《周礼》,若是驸马个人名望、影响力平平,不及皇家公主,则应该入住公主府中,而非公主以媳妇的身份,入住夫家。”
嵩元郡公一边躬身禀报,一边悄悄地觑着摄政王的脸色,额角的汗珠就没有停过。
唯恐一个不小心,触犯了摄政王的尊严,他这个刚刚擢升调入云都的官职,又要被革了。
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
摄政王听闻此言,并没有生气。
他一袭青墨麒麟朝服,面若冠玉,眸若朗星,老神在在地站在那儿。并没有觉得被冒犯。
晏太后接言道:“不错,是有这么个规矩。昔日竭湖大长公主,与靖羽公离泛成婚,她虽宫外也设有公主府,但因她在朝内外影响力不及离泛,所以是嫁入离家的,先帝亲自送嫁。婚后,大长公主府基本也荒废闲置了,后来改建成了一栋离家的避暑别苑。”
嵩元郡公晏集六十好几了,胡子花白,十分谨慎道:“云煌历代公主中,共计有十一位,驸马是婚后入住公主府的。四十多位则是入住夫婿家族里。太后娘娘,按理说,以摄政王在朝中的权势,迎娶摄政王妃,是应该入住摄政王府的,但——帝城长公主在百姓中的声望,似乎,远在……远在摄政王之上。”
说完这些。
他都不敢看摄政王了。
那可是把他提拔上来的家主大人啊!
晏泱十分淡定,半点不恼,坦然承认:“表妹在朝内外的影响力,的确在本王之上。”
承认有什么丢人的。
他早就把五十万镇北军的虎符,交给孩子他娘了。
而且他在朝野内外仇家遍地,又担了个“弑君”“国贼”的极烂名声,朝野中不知道多少坚守仁义忠孝礼信的臣子唾弃他,至于朝野之外的百姓,他也没有像听雪那样,做出许多有利民生、赢得一片赞声的事儿。
比如给云煌铺设水泥驰道,比如给流民们施粥、分田,比如改良了精盐制法接二连三地降低盐价,比如从天朝带来了土豆、红薯等极高产的神粮少饿死很多人,比如廉价粉笔代替昂贵的笔墨,比如廉价甘蔗纸代替昂贵的构树皮纸,等等……
影响力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民心所向,即是权利。
晏太后打趣地看向侄子:“这么说,你愿意嫁入长公主府?”
这个“嫁”字,特意咬重。
说完,太后自个儿都忍不住笑了。
她的大侄子,可是第一权臣啊,生杀予夺口含天宪,弑杀先帝拥立幼主,结果到头来,轮到成亲这等人生大事的时候,竟然因影响力不如女方,要“嫁”到女方的家里去。
晏泱有些骄傲地抬起下巴:“本王求之不得。”
只要能和表妹成亲,他怎样都可以!
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太久了。
晏太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好好,你父亲去的早,你自小也算哀家带大的,哀家也算是你的娘家人,自当为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婚礼。”
晏泱深深一揖:“多谢姑母。”
事情,就这么议定了。
慕听雪得知后,半点不含糊,就在长公主府内,准备好了婚房。
反正两边,都是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