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心里没来由的就开始发虚,连忙垂下眼眸,把饭菜放在床边。
“刚才我错过了饭时,你一定饿了吧,简单先吃点儿垫垫肚子,晚上再给你整治些好的。”
赵丰年没有答话,半是新奇半是懊恼的盯着瑞雪又看了好一会儿,就在瑞雪实在受不了那瞪视,准备开口之时,他却终于出声问道,“你,真的是个丫鬟出身?”
瑞雪一愣,低头伸出双手,看着手掌心里几个显眼的茧子,耸肩答道,“你见过哪个小姐手上有茧子,不是丫鬟是啥?就算跟着主子学过几天字,也不能真的变成主子啊。
赵丰年不置可否的吹了眼帘,拿起筷子开始吃饭,瑞雪也不知瞒过他没有,一边在心里腹诽这人真是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绝对是做大奸臣的料儿。一边转身搬起刚才因为教两个孩子读书而移到地中央的桌子,重新挪回窗下,然后就去了灶间吃饭。
赵丰年淡淡扫了那桌子一眼,也许真是他多心了,就像她说的那样,大户人家的小姐们绣个帕子就算活计了,多走两步路都出虚汗,怎会如此孔武有力,可以轻易搬动一只杉木大方桌儿?
再者说,跟在小姐身边读书,反倒才学赛过小姐的丫鬟,武国历史上也不是没有,二百年前不就有位状元郎娶了宰相家小姐身边的秉笔丫鬟为妻,一时传为佳话?
这般想着,他也就放下了心里的疑虑。
厨房里,瑞雪慢慢喝着包谷粥,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这个身子的主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身世,如果按昨日脑子里突然闪现的那奇怪画面和那块上好玉佩推理,这原主人应该是个有身份的小姐,但是她手心有茧子不说,刚才又那般轻松的搬起了桌子,这就有些反常了。
要知道就算前世她干惯了粗活,力气也没有这般大啊,这时空娇滴滴的小姐们,就更不可能有这把子力气了。那这身子的原主人到底是小姐,还是丫鬟呢?
一顿饭吃完,她也没得出结论,抬头看看外面天空,暗灰色的乌云已经褪尽,露出湛蓝的天空,太阳斜斜西挂,毫不吝啬的把温暖的阳光洒下,向人间昭告它的重新归来。树叶残留的雨珠儿上,微微颤动着,越发显得晶莹剔透,就是空气都好似新鲜了三分。
瑞雪的心情大好,立刻放下碗筷,跑去后园看那五垄白菜,有了这场及时雨的浸润,想来一定白菜种很快就会发芽出苗了,喜滋滋的四处巡看一番,她就刮去鞋底的湿泥,转回灶间刷洗碗筷,然后照料着屋中之人,或者喝水,或者“更衣”。
如此过了三日,赵丰年已经能自己慢慢挪动到院角的茅房去方便了,瑞雪也终于脱离了全职陪护的工作。
大壮和小黑每日午后都要来学上一个时辰,一开始两个孩子,见到赵丰年还知道问询两句,在得到先生身子病弱不能教授的回答后,才转向师娘请教,待得后来,干脆就连问询都省了,行过礼,直接就奔向师娘了。
这让赵丰年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他在旁边听得几日,却也不得不承认,瑞雪的教授方法确实不错,先解释清楚含义,再要孩子们诵读,直至背诵,这比要孩子们先背诵下来再解释含义,更容易被孩子们接受。
他心里默默记下来,想着以后也要照此改换一下授课方法,当然,他看着瑞雪的眼神,不自觉的也添进了一抹敬佩之色,不再像以前那般轻慢。
这日晚饭时甚至出言要瑞雪一同坐下来吃,瑞雪立即欢喜应下,她倒不觉得这是名义上夫君对她的认同和尊重,只单纯为了以后不必再烦恼,如何才能把本就不多的饭菜分成两份?
当然,赵丰年不知她心中如此想,反倒以为这女子也不算愚笨,知道听从夫主的吩咐了。
秋日的风,没有夏日的闷热,冬日的冷冽,吹在身上,分外舒适凉爽,赵丰年慢慢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儿,活动着因为长期卧床有些僵硬的手脚,自觉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唤了刚刚从园子里回来的瑞雪,去通知蒙童们准备开课。
结果瑞雪回来却说,族老们要他再多养两日,因为秋收马上就开始了。
那十几个蒙童,虽然才不过八九岁年纪,做不得什么力气活,但是帮忙看个孩子、往地里送个食水还是能做到的,多留在家里几日,也为大人分担一二。
赵丰年原本也是因为养病日久,担心耽搁了孩子们的功课,并不是完全好利索了,听得如此回话,也就顺势答应了下来。
瑞雪心里感激张嫂子一家,从她醒后就一直多方照料,左右家里也没有粮食可收,就每日早早做好饭菜,草草先吃一口就扔下赵丰年,跟着张嫂子一家下地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