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嫂,事情闹到今日这个地步,可不是我非要与你们一家过不去。族老们撵你们出村,大半是因为你们平日的德行有亏,你来求我有何用处,不如还是去族老和里正那里吧。”
吴三嫂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刚要继续哭求,大柱已经窜了上来,一把拉起了母亲,狠狠说道,“你不帮忙求情也行,以后你可别后悔。”
小二和吴老三也围了过来,一家父子的目光如同野狼一般在暗夜里闪着幽光,直直得盯着瑞雪,恨不得把她生吞了。
瑞雪微微眯了眼,嗤笑出声,“怎么,你们不会是要威胁我说,如若我不去求情,你们以后要与我为难吧?好啊,既然你们昧着良心,一定要把今日之事赖到我身上,我也不辩驳,你们愿意背地里下什么绊子也随意,不过,我也要提醒你们,别忘了以前的教训。那只是警告,你们如若有胆子再犯,小心你们的…命!”
吴三嫂想起那躺在地上熬过去的两日一夜,猛然打了个哆嗦,死死拉着几个儿子,磕磕绊绊的掩进了夜色里。
瑞雪倚在院门边儿,静静吹了会儿冷风,张家、高家夫妻听得没了动静儿,推门一看,就见她立在清冷的夜色里,脸上淡淡的,说不清是困惑、悲伤还是疲惫,互相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酸楚…
瑞雪拿起帕子擦去赵丰年嘴角的药汁儿,见他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心里也有些发急,吴煜见了就问道,“姐姐,那赤炎果就剩下一片了,是不是再请那老大夫来给先生诊诊脉?”
瑞雪苦笑摇头,“田老爷子以前是御医,哪是随便请得动的,上次能请来已经是运气了。”
吴煜不屑的撇了撇嘴,“什么御医,根本没在宫里见到,肯定也是个不入流的。”
“你说什么?”瑞雪去端药碗,没听清楚,还以为他是担心赵丰年,就笑道,“等我晚上拢拢账册,明日再去城里寻只赤炎果回来。先生再喝上几副,应该就会醒了。”
吴煜想起赤炎果那三百两的高价,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姐,咱家又那么多存银吗?”
“放心,码头铺子那块地皮比买时涨了许多,家里还有些值钱物事也能换个百十两,加上原来的存银,应该够了。”
铺子、值钱物事,连同存银,都拿出去换一只赤炎果,这岂不是倾家荡产一般?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姐姐是如何辛苦劳累才攒下这些家当的,如今就这么为了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填进去了?这人有什么好,值得姐姐这般倾心相待?
他越想越觉气怒,忍不住声音就冷了下来,“他将来如若待姐姐不好,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瑞雪见他咬牙切齿模样,觉得好笑,屈指敲了他的头,“怎么,担心姐姐把银子都花光了,以后没银子给你娶媳妇儿啊,放心,姐姐脑子里赚钱的法子多得是,保证给你置办个大宅院,娶个美人儿做媳妇儿。”
吴煜没想到话头儿会拐到他身上来,羞窘的脸色通红,捡了药碗扔在方盘里,扔下一句,“我去洗碗。”就急匆匆开门去了。
瑞雪摇头好笑,“小孩子还知道害羞了。”
晚上吴煜去张家睡了,瑞雪打了温水,替赵丰年擦了手脚,就拖了床下那只木箱子出来,里面放的都是赵丰年平日所用之物,纸墨、砚台,几本旧书,其中用油纸包得极整齐那本就是《十二国游记》,他当日宝贝的都不让自己碰一下,如若他醒来后,知道这书被她卖掉了,恐怕一定会心疼,说不得,还是抄录一份,给他留个念想吧。
她这般想着,就铺了纸墨,坐在炕桌前儿一页页抄写着,古言简练,往往三五句,就顶得上前世一篇几百字了,倒是省了很多力气。
夜半之时,一本书也抄到末尾,却突然现出一张巴掌大的宣纸来,瑞雪好奇之下打开,只扫了两眼,就落下泪来。
原来这是一封赵丰年留给她的信,年前那次吐血,他就已经觉察到身体里的余毒隐隐有些压制不住,生怕他哪一日突然病去,留下瑞雪一人受人欺辱,于是写下这封信藏于这本书里,但凡瑞雪动了买卖这书的念头,恐怕就是缺了银钱,让她一定带着这本书到灵风城东沈家老店去,见到掌柜,万事都会得到帮助。
瑞雪回身倚在赵丰年身边,负气般的把眼泪都蹭在他的脸上,掐着他的胳膊,哭道,“你这个笨蛋,为何不把信当面交给我,害得我这几日过得多艰难,你知道吗?等你醒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昏迷中的赵丰年当然反抗不了,老老实实让她好好出了气,两人就这般,一个静默,一个絮絮叨叨的相拥着,渐渐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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