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掀开珠帘,吴湘云迈步进了里屋,见得赵夫人坐在床上,就上前躬身行礼,口称,“伯母安好。”
赵夫人伸手虚扶她起身,笑道,“云儿怎么来了,这些时日在家中备嫁,想必很忙吧?”
湘云听得提起备嫁,脸色微红,低声道,“伯母身体有恙,云儿再忙也要来探望啊。”
赵夫人脸色尴尬,“不过是些小毛病,养几日就好了,你母亲最近身体如何?我们府里的荷塘正是风景好的时候,哪日我下帖子请她来赏景啊。”
“谢伯母惦记,我母亲身体很是康健。”吴湘云脸色带着笑,轻声应着,那半垂的眼眸可是没有歇息,把赵夫人全身上下打量个遍,很快就发现了她那衣衫下的尴尬,于是,说了几句闲话,就回身示意那婆子捧上礼物,笑道,“伯母,我昨日出去选布料,正好路过老陈记,想起伯母喜爱他家的点心,就进去选了两盒新鲜的,今日给伯母带来了,另外,虽说如今是夏日,但是晚上还是有些凉意,我怕又给伯母拿了一床薄被。”
那婆子托着点心盒子和锦被上前,一一给赵夫人看过了,就在一旁笑着插言道,“赵夫人有所不知,这薄被是我们小姐亲手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可是用了十足真心,连我们夫人见了,都玩笑说,养了小姐这么多年算是白养了,她都没有得过小姐这般精心做的物件儿呢。”
赵夫人瞧着那薄被针脚儿细密,显见真是用心缝制的,心下欢喜又得意,还想着以后那些同为商贾之家的夫人们再聚一处喝茶,她一定要好好说官家儿媳如何孝顺,看不羡慕得她们眼睛发红,“你们夫人这话可是不对,她生了云儿这般聪慧又手巧的女儿,不知道惹得多少人都羡慕呢,就是我啊,也后悔没生个女儿出来,女儿多贴心懂事啊。”
“伯母谬赞了。”吴湘云好似更加娇羞的低了头。
那老婆子也捂嘴笑道,“待得我们小姐嫁过来,就是夫人的儿媳,可不是同女儿一般亲香。”
“这话说得对。”
赵夫人笑得更是欢喜,就忘了身上的不适,一偏身的功夫,不小心压破了腿上的一个肿包,痒得钻心,她立时就忍耐不住,呻吟出声,惹得吴家主仆都看过来,她只好死死忍了伸手去挠的意愿,勉强遮掩道,“嗯,被子太粗糙,扎到腿了。”
吴湘云就等这句话呢,立刻说道,“伯母,我拿的被子是用云锦缝得,极轻软,你换上盖盖,定然会舒适许多。”说完,她又唤那婆子,“嬷嬷,快我把伯母的被子换下来。”
赵夫人被子下可是光溜溜什么也没穿,而且那腿上都是红肿的脓包,加上泡了几日,满是皱褶,她怎么敢现于人前,何况这人还是未来儿媳,于是,赶紧伸手去拦,说道,“不能换,不能换。”
那婆子有些怔愣的停了手,退到一旁,吴湘云就道,“伯母可是嫌弃云儿的手艺不好,云儿是用心缝制的,伯母…”
赵夫人瞧着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就道,“不是,不是,云儿误会了,嗯,是这个被子已经盖习惯了,云儿缝制的,我一会儿就让人送到二少爷院子去。”
她这般一动作,自然难免又碰破了几个脓包,更是难以忍受,几乎是咬牙切齿一般说道,“云儿,天色不早了,伯母就不留你了,你先回府去吧,省得你母亲惦记。”
湘云脸色更显委屈,小声说道,“伯母…这是嫌弃湘云在这里聒噪了?湘云听人家说伯母眼力最好,原本还想向伯母请教如何辨识珍珠呢,可是…”
赵夫人一手已是伸进被子里偷偷去抓挠那痒处,听得她还在说个不停,不肯离去,简直恨不得立时撵了她出去才好,哪里还在乎别的,于是急声说道,“珍珠又不是什么金贵东西,哪里需要学着辨识,我这里正好还有一盒上好大珠,你拿回去直接用了就是。”
“啊,”吴湘云好似有些惊讶,连忙推拒,“伯母,云儿不能收,云儿…”
赵夫人已是急了,连声说道,“伯母给的你就拿着,你是我赵家未过门的媳妇儿,怎好穿戴得太素。”她说完这话,又唤了老婆子过来,“快带吴小姐去我的小库房,把那盒大珠捡出来给她,然后替我好好送了吴小姐出门。”
老婆子这几日贴身伺候着,怎么会不知道夫人的苦处,眼见夫人眉梢都在跳动,已是忍耐到了极限,连忙上前请了吴湘云起身,吴湘云目的达到,自然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起身行礼,就随着她出了门。
赵夫人立时一迭声的唤了小丫头们准备热水,剥了衣衫跳进去,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不提吴湘云如何探病,赚得盆盈钵满,也不提赵夫人如何被折磨,只说铁老大从赵家出来,赶了两日路,到了红玉楼花家的本宅,却听说,与之相熟的花家大公子,因事外出三日后才能回来,花二公子也是个豪爽好客之人,就留了他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