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两处惦念(2 / 2)

当晚夜半,父皇却是秘密来到他的寝宫,明黄的九龙袍根本掩不住父皇瘦骨嶙峋的身子,他自是惊痛问询,“父皇可是太过忧心国事?不过两年,为何变得这般…”

老皇上脸色欣慰的拉了他的手,赞道,“皇儿出去历练两年,到底比之当日懂事许多。见你这般,倒也不枉父皇谋划一次。”

刘煜自是听得疑惑不已,老皇上眼里闪过一抹愧色,低声说道,“当日,你火烧宫殿出逃之事,都是朕一手安排的。这些年你在外面大小琐事,也都有秘卫回报。”

安排?回报?难道当日那场厮杀,那些惨死的宫女太监,他的狼狈出逃、冻饿两月都是父皇安排好的,这叫他如何接受。这一刻猛然冲上脑门的悲愤让他也顾不得什么理解,质问出口,“为什么?”

老皇帝无奈轻叹,漫步走去书案后坐下,这才说道,“这江山本有你母妃的三分功劳,朕原本属意把江山传于你。但你这些年养就的性子太过骄傲,太子那方势力又太大。权衡之下,只有你离宫历练…朕也…咳,咳咳咳…”

话才说到一半,老皇帝却突然剧烈咳了起来,原本还算红润的脸色也突然变得煞白一片,刘煜赶忙上前倒茶捧到跟前,却不想见得老皇帝掩口的手帕上已是一片赤红。

“父皇?这…这…”

见得刘煜眼里满是惊恐痛惜,老皇帝越加欣慰,喝了口茶水就拉了他到跟前,如同普通农家老父一边拍拍已是长高许多的儿子,“别怕,朕的身子还能挺上两年。但太子和原家那里,还要你自己去争斗,坐江山的帝王哪个不是踩着尸山血海上来的。待得两年后,朕大限到了,这江山若是能完好交到你手里,朕就是见到你母妃也算是有个补偿了。她那性子,为了朕嫁进皇宫,没少受委屈…”

听得父皇提起早逝的母妃,刘煜的眼圈儿也红了,低声哽咽道,“父皇,皇儿识得一个老伯,医术很是高明…”

老皇帝摆手打断儿子的话,一脸无畏应道,“朕这病已是多年,诸医无策,皇儿不必多心了。”说罢,老皇帝从手指上摘下个碧绿的翡翠扳指递给儿子,嘱咐道,“你初回宫,手上无人护卫不成,这只扳指能调动大半秘卫,你要善加利用。朝堂上朕不能偏帮,这江山朕虽属意留与你,但你也要获取大半臣工拥戴才可。记住,只有两年…”

“父皇…”分别日久乍见父皇就听得这样的遗命之言,刘煜再也忍耐不住掉了眼泪…

“殿下,殿下!”闫先生见得刘煜呆愣不语,脸色又极黯淡,心里顿时忐忑起来,毕竟如今同太子的争斗刚刚开始,若是圣上的龙体有恙,对己方可是大大不利。

刘煜惊醒过来,微微摇头,“先生放心,父皇无事。只是,父皇送了我一件重宝。”

“哦,重宝?”闫先生很是好奇,“难道是前些日子入都朝拜的外使,敬献的那块玉璧?”

刘煜摇头,伸手沾了茶水,在紫褐色的檀木桌面上,写了两个字,“江山!”

闫先生微微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脸上的狂喜,是如何也掩不住。但他还知道这事不宜张扬,起身跪倒,极力压低着声音,说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刘煜虽是回宫之时就得父皇明言,要把江山交与他,但昨晚拿到传位圣旨,还是让他激动得夜不能眠。不过他更清楚,这也意味着,父皇的身体怕是当真拖不久了。

“先生,如今有了这件重宝,咱们行事就不需顾忌太多,只要一步步把太子身后的势力打掉,就大功告成了。”

“殿下说的是,最近太子也是心急了,盯着他的秘卫回报说,昨晚他又去了刘阁老和陈阁老的府邸,只可惜没有探听到他们商议何事。”

刘煜冷笑,“那两个老家伙看着一副清高模样,其实心思最贪,胃口最大,太子要想拉拢他们,也必定要付出大笔金银才行。”

闫先生点头,“先前放出的那些消息已是在市井流传,太子恐与声名有碍指使提刑司四处拿人,反倒惹得人人恐慌,今日已有多位御史联合上了折子,朝中清流一派必要疏远太子,殿下倒是可以多去拜访那几位大学士。武将军那里昨晚也有消息传来,其余三军主帅虽是未曾明言,但若是大战突起,他们必定会遵旨行事。如今殿下‘重宝’在手,他们已然是殿下手中的利刃了。只不过,原家控制的素油生意多年,一时想要夺下恐怕很难,还要再谋良策。”

刘煜手指敲着桌面儿,低声应道,“凡事不可贪心,如今这局面,咱们已是占尽先机了。”

“殿下说的是。”闫先生随口应着,突然想起一事就又道,“好似吴侍郎告假回乡省亲去了,不知是不是替那人奔走谋划?”

“吴家老宅在哪城?”

“三百里外的彤城。”

“彤城?”刘煜皱了眉头,脑子里好似有个念头闪过,但是速度极快,他怎么也没抓住。想了半晌无果就烦躁的揉揉额头,说道,“若是有人手,就探听一下吴侍郎回乡所谓何事,人手不够,就罢了。”

“是,殿下。”要事议完,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闫先生就辞去了,书房里只剩了刘煜一人,他伸手在书桌下摆弄几下,就抽出一只三寸宽,两尺长的暗格,那里面却出乎意料的没有什么金银珠宝或者信件契纸,只有一卷画轴和一只绣工粗劣的荷包。

他把荷包拿起,摩挲半晌,才放到手旁,然后又打开那卷画,露出上面那坐在桂花树下,笑得极温柔的女子,女子身后三个半大小子,各举了一只鸡腿,笑得傻气又欢喜…

他慢慢低头把脸贴在那女子身上,仿似感觉到那温暖疼惜,眼圈儿慢慢就红了,“姐,家里雪下得大吗,杀年猪了吗,你是不是每日都在骂煜哥儿啊,都是煜哥儿不好,让姐惦记了,姐,煜哥儿想你…”

空旷的屋子里,轻轻浅浅的呢喃在悠悠回荡,荡起一圈圈儿名叫眷恋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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