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荷匆匆忙忙地带着柳承志赶到万福阁时,妍华正斜倚在床上呕吐不止,端得是印堂发黑。
灵犀忙放下半边帷帐,让妍华露出一只手来。
柳承志把完脉后,灵犀便急急地絮叨开了:“格格是不是中毒很严重?柳大夫一定要救救格格啊!定是花影下午回来的时候沉寂下的毒!哼,花影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亏格格待她那么好,她竟然恩将仇报,真是一条白眼狼!”
“请问格格是如何中毒的?”柳承志皱着眉头,不予置评,只收回手来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让旁边的芍药伺候妍华服下里面的解毒丸。
“喏,就是这个,格格用晚膳的时候喝了两口乌鸡汤,结果就头昏眼花地呕吐不止了。柳大夫快看看这些吃食有没有问题……”灵犀忙引着柳承志去看还未收拾的桌子,指着一盆已经凉透的乌鸡汤愤愤不已。
柳承志研究了会儿,赞同地点了头:“是了,这盆乌鸡汤有问题,里面掺了少许鹤顶红。万幸的是,这汤里的鹤顶红剂量比福晋的药汤里要少许多,格格应是吐了好一会儿了吧?你们可是让格格多喝水催毒了?没有大碍的,姑娘尽可放心。”
灵犀捏紧拳头骂了起来,尽管骂得不是柳承志,可还是惊得他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两步:“定然是少许了!我说下午她怎得那么好心突然去厨房帮我呢,我还看到她在乌鸡汤里加东西了!幸好我及时看到,她吓得手一抖撒了一大半,我当时还以为她在帮我放盐呢。如若不然……不然格格岂不是……”
她说着说着,鼻子一酸眼眶一红,立马便要哭出声来。当时花影匆忙将洒出的那一大半粉末扫了去倒掉了,如若不然,她定会仔细看一看。可转念一想,她何曾想过花影会做这样的事情呢?即便当着她的面撒了些粉末进去,她约莫也是不会上心的吧。
“我还没死呢。”妍华有气无力的声音传了过来,碧荷忙端了一杯水给她。
灵犀抬手擦了擦眼角,没有再哭哭啼啼。
柳承志离开屋子之前,一直欲言又止的有话想说,直到灵犀准备送他出去时,他才讪讪地叫住了她:“灵犀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灵犀红着眼,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他,然后便点了点头,以请教服药时辰为由将他带到一边的角落说话。
“柳大夫,可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难道格格的毒真的很深?是不是……是不是……”她一想到妍华又遭了罪,禁不住悲从中来,鼻子又开始泛酸。
“不是不是,灵犀姑娘莫要误会,格格无碍,格格中的毒实在轻得很,之所以吐成那样,约莫是受了寒凉。”柳承志连忙摆了摆手,让她不要太过担心。
“呃,这样就好……”灵犀抬手擦了擦眼泪,转了转眸子又低声说道,“柳大夫,你能不能……在福晋面前将格格中毒的事情说得……说得严重些?我看格格就是很严重啊,需要多歇息几天才好,不用每日都去请安看她们的脸色了……”
柳承志愣了愣,轻轻摇了摇头,灵犀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当他不愿意帮忙,嘟囔了两声也没再为难他:“那柳大夫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我不过是心疼格格。”
“灵犀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府里的生活不容易。对了,我想跟姑娘打听个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灵犀听到他并未拒绝自己的提议,立马便笑了:“问吧,我若是当讲,自然会讲。”
“姑娘可知……芷儿现如今身在何处?就是白芷,柳某以前来王府给格格们看病都带着的那个女徒弟……”
灵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脸上突然落了些疏离与轻蔑:“你们都把她撵出宝仪堂了,时隔一年多倒是又想起她了?”
因为他背着光,昏暗的影子错落在他脸上,灵犀没有看清楚他脸上的情绪,只注意到那双晶亮的眸子突然暗了暗,然后耳边便传来了他沉闷的声音:“我只是想弥补……”
灵犀不待他说完便义愤填膺地打断了他:“柳大夫说得轻巧,被唾沫被丢白眼的不是你,你当然可以轻轻松松说一句弥补就当了事了……”
她的声音有点大,引得送柳大夫过来的两个小丫鬟闻声看了过来,她赶忙又闭上了嘴巴,没再说话,只愤愤地瞪了柳承志几眼,那眼神愤恨地巴不得在他脸上灼烧几个洞。
“灵犀姑娘若是知道芷儿的下落,能否告诉我?”柳承志的面上有些疲惫,更多的却是焦急。
灵犀白了他一眼,想当初白芷在万福阁住下的那段时日,终日闷闷不乐。待住到一吃东西就忍不住恶心呕吐后,她便坚持离开了。只是她离了宝仪堂便无处可去了,哪里还有落脚之地,说不定便直接找个破庙战战兢兢地窝着了。
妍华自然看不得她那般孤苦伶仃,拿了自己攒下的月钱让魏长安给她找了处小院子住着,灵犀与花影每次出府都会顺道去探视她一趟。只是没想到,白芷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竟然不知怎得怀了孩子,还没嫁人便在去年秋天生了个大胖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