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酒肆是由一对老夫妻开的,此刻站在身边的正是眼神越来越不济的老婆子。
只见她眯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你们不是兄妹嘛!怎得在我这里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快出去快出去!你们在这里做丢人事,会害我的酒变酸的!”
刚刚升起的温情瞬间熄灭,胤禛黑着脸瞥向身边的老婆子,见她眯着眼的模样,只冷冷地哼了一声。
这时候,酒肆的老头子赶忙跑了过来点头哈腰地道歉,他的眼神儿还很好使,认得胤禛:“你个死老婆子,这不是方才那对兄妹,这个公子以前尝尝跟张公子一起来喝酒的,你忘了?张公子,老婆子年纪大了,眼花了,请张公子莫要同她一般见识。”
他自然认得眼前的公子,以前他经常同张公子一起过来喝酒,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可看他们穿着便知非富即贵。只是两位公子向来随和,尤其是张公子,在他们老夫妻面前从未摆过什么架子。
胤禛淡淡地点了下头,垂眸看到妍华红着脸依偎在他怀里,一副羞赧的模样,他便觉得有些好笑:“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妍华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俩人离开的时候,隐约听到老夫妻在说话:“张公子有大半年没有来过了,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对啊,答应留给他的那两坛女儿红也一直留着呢,也不知日后等他来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亲手挖出来……”
“死老头子,我看你精神得很呢,哪里老骨头了……”
妍华回头看了一眼,老婆子正握着老头儿的手絮絮叨叨。虽然她的脸已然刻下了深刻的岁月痕迹,眼里却泛着再柔和不过的光芒……
五月底,皇帝刚巡塞完回京,便听闻有人上奏,说大阿哥成日在府邸吟诵一些大逆不道的诗词,大有暗喻皇帝昏庸误贤之意。皇帝当即大怒,下令严加看守大阿哥,不得让他出府半步。
其实早在他出塞前,便派了八旗护军参领八人、护军校八人、护军八十人在大阿哥府中监守,更派了人更番监视,大阿哥就算插翅也难逃。这逆诗一事也不知究竟是有是无,皇上虽然下不了跟心赐死大阿哥,却对他已无半丝恻隐之心。
皇帝再转眼看到十三时,又突然迁怒于十三,当即让十三回府思过,未得圣谕不得离府。
可怜胤禛只远远看到十三消瘦的身形,连一句寒暄也未来得及与他说一声,待听到康熙帝的声令后,心里蓦地一痛。他的十三弟,何时才能重获自由?
他不知十三心里是否憋屈,因为皇上都未派人核实便直接降了罪,足见他眼下对大阿哥之流是有多厌恶。他见皇帝不愿听人说十三的好话,也只好叹着气闭上了嘴。
因为入夏后,皇帝要去热河行宫避暑,所以内务府为了不耽误皇帝的行程,办事效率颇高。皇帝回京后不出十日,选秀女一事便已经如火如荼地举行了。
前湖广巡抚年遐龄的幺女年静怡,年方十五,秉性柔嘉。皇帝留了她的牌子,很快便下旨赐与和硕雍亲王为侧福晋。
年羹尧新任四川巡抚,皇帝对其颇为赏识,是以下旨为年静怡赐婚之后,皇帝还特意赐了她几箱子嫁妆,朝臣见状,纷纷向胤禛与年羹尧贺喜。
年静怡有着水乡女子特有的水灵与婉约,胤禛见过她的模样,除了赞赏别无其他不满,这一切都顺理成章。唯独妍华,百般不是滋味儿。
别人都当这是皇上随手一指促成的良缘,在她看来,却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一般的酸楚。
大婚当日,府里府外张灯结彩,通向静莲居的路上铺了一层花瓣引路。道路两侧的树上都裹着红绸纱随风轻舞,仿若在欢庆着这一场盛事。
静莲居是年静怡入府前,魏长安按照胤禛的意思重新修建的,短短半个月,便将原先空置的寝殿彻头彻尾地换了。
因为胤禛第一次见到年静怡的时候,她的衣袖上绣着莲花,所以胤禛便让魏长安将静莲居院子里的水塘挖宽了些,仿若一轮皎洁的新月。
水塘里又别出心裁地种了一缕缕渐变的莲花,渐变的颜色从新月状的一个弯角逐渐往另一个弯角蔓延,着实叫人叹为观止。满塘红橙黄绿青蓝紫的莲花随风摇曳,随着清风飘出淡雅的清香。
之前静莲居不让人随意出入,所以这日有幸进到静莲居的丫鬟,一看到那满池的莲花俱是惊叹不已。惊叹的同时,免不得要与没见过的人吹嘘一番。
钦天监请算的吉日当真吉庆,六月中旬明明已经入夏,可这一日的骄阳却若一个害羞的小姑娘一般,敛去了平日里的嚣张,只是体贴地洒下一缕缕明亮却不燥热的光芒。
“格格!侧福晋进门了!看着有些单薄呢……”
“格格!侧福晋往静莲居去了,走路可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