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静怡的身子已经有四个月了,胎象一直不稳,若不是太医尽力保着,只怕早就又落了胎。
胤禛子嗣少,年静怡连连怀了几胎,他心里本是极为欢喜的,尤其翩翩,小模样生得极为可爱,可……他咬了咬牙,将心里浮起的恨意压下。年静怡小小年纪便为他怀了好几胎,除了两岁的福惠,其他孩子都夭了,委实让他心痛。
静怡,跟她哥哥真是截然不同。翊坤宫的宫女走进来之前,他默了会儿,眼角瞥到妍华正僵着身子坐在旁边,便丢了个疑惑的眼神过去。
妍华扯了扯嘴角,苦着脸道:“皇上请容臣妾缓缓,臣妾身子有些酸麻,一会儿就好。”
胤禛这才想起,他方才枕在她肩上睡着了。苏培盛刚使了个眼色给旁边的宫女,让之上前给熹妃揉揉,胤禛的手却已经自然而然地捏上了她的肩。
妍华也未扭捏,极其自然地享受着。
翊坤宫的宫女归梦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时,偷偷抬眼瞧了一下,被苏培盛狠狠地瞪了一眼。苏培盛最忌伺候在胤禛身边的宫女和太监多言多看,他时时教训他们要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毕竟伴君如伴虎,伺候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宫女归梦被瞪了之后,忙讪讪地低了头。苏培盛虽是副总管太监,可平日里只有他随侍皇上左右,这后宫里的太监与宫女如今都以他马首是瞻,所以归梦自是不敢大意,连忙噤了声,连还未平息的喘息声都给敛了去。
胤禛停下手,关切地转过脸看向归梦,沉声道:“贵妃身子有恙?”
归梦忙行跪礼,伶俐道:“贵妃娘娘又落红了,太医说情况跟之前一样,只怕再如此下去会很不好……贵妃为此很忧心,吃什么吐什么……请皇上过去看看贵妃娘娘。”
胤禛旋即站起了身子:“嗯,朕去瞧瞧。”
苏培盛闻言,忙冲外头的人喝了一声:“摆架翊坤宫!”
胤禛抬脚之前,回头看了妍华一眼:“婵婵姑且先回去吧,待朕得空再过去看你。”
说罢,他的目光又左右搜寻了下,看到芍药后,又出声叮嘱了下:“给熹妃好好揉揉,待酸麻劲儿过了再走,不必急着离开。”
体贴如斯,尤是暖心。妍华弯起嘴角,无奈身子还在酸麻之中,也起不来,便点头道:“皇上快去看看贵妃吧,臣妾无碍。”
胤禛走后,妍华也未久留。待身上的酸麻劲儿缓过去时,她走到旁边的多宝阁前,拿起一块石头看了看,嘴角漾着幸福的浅笑。这是她送给胤禛的那块“与子携老石”,上面许是上了釉,锃光瓦亮的,触上去也光滑得很,如此一来,石头上的那幅画倒是不会再脱色了。
难怪她之前未看到这块石头,还以为胤禛将石头丢在了潜邸呢,原来是让人上釉去了。此情不渝,如这石头,好好呵护,定能长长久久。
她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便又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这才含笑离开。
苏培盛方才离开前便让人备好了轿舆,妍华不得不慨叹他的心思缜密。
回去的途中,碰到两个宫女躲在墙角哭泣,妍华便让人过去问问她出了什么事儿。那两个宫女远远看到轿舆,也不知里面乘坐的是谁,不敢乱说话,只得慌忙对着轿舆跪下,低眉顺目地咽下苦涩。其中一个低声道:“奴婢们做错了事情,被骂了。”
妍华见没问出什么,便收起了多管闲事的好奇心,也没再难为她们,继续往景仁宫去了。
待人走后,方才在哭泣的宫女才惊险地拍了拍胸口:“也不知道里面是哪位娘娘,咱们快回去吧,若是又被翊坤宫的人儿看到,指不定又要讨骂了。”
另一个宫女噙着泪道:“翊坤宫的人欺人太甚!也没哪个姑姑说进了翊坤宫就得笑呀?我们也没丧气着个脸,凭什么因为我们不笑就那般辱骂我们,还掐我……”她说着便揉了揉手臂,那里怕是紫了,疼得很。
“快别说了!贵妃娘娘的哥哥可是年大人!快走吧快走吧,以后进了翊坤宫记得一直微笑便是……”
二人左右望了望,赶紧匆匆离开了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