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华并不知道,这一场看似平和简单的百花宴背后,酝酿着怎样的血雨腥风。若干年后,当她回忆当时的往事,她都恨不得将她的怜悯与慈悲都放在脚下踩个稀巴烂。
那一日本是阳光明媚春风和煦的好天气,齐妃的百花宴也是颇下了些心思,宴席摆在花团锦簇的中央,众人无论饮酒还是品茗抑或谈笑风生,鼻间都有一股花香萦绕,好不惬意。
妍华酒量浅酒品也有些糟糕,所以裕嫔饮酒时,她便置着自己的酒杯于旁边不动,静静地饮茶。待向贵妃或者齐妃她们敬酒时,她才小口啄一点。
茶过三巡之后,她便有些内急,匆匆离了席去出虚恭。
待回来的途中,她却看到有一个宫女在与芍药说着什么话。芍药看到妍华后,凑到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然后妍华的脸色颇有些诧异:“真的?真的找到了?他没死?”
芍药说方才有个公公偷偷摸摸地往景仁宫去了,说是魏侍卫让带话给熹妃娘娘。景仁宫里的人儿自是没有放他进去,可他偷偷摸摸地跟钱贵说,熹妃让魏侍卫帮忙找的人已经找到了,正在宫门外候着,说是想立即求见熹妃娘娘。
妍华听了这事,便觉着有些蹊跷。以魏长安办事谨慎的性子,即便帮着找人也不会透露给那个人是她要找他,所以那个人何故知道是宫里头的熹妃要找他?那人真的没有死吗?之前明明消失无踪了,怎得偏偏今日就出现了?
“你让钱贵莫要轻举妄动,他应该认识那个公公吧,叫他好生记着名字,等我回去之后再细细问他……”她正说话间,便看到贵妃主仆迎面走来,贵妃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脸上,有些苍白的脸上布满了怨气。
怨气?妍华疑惑地转过头去与她招呼,贵妃也柔柔地冲她施了个微笑,全然不见方才的感觉。
不对,一定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妍华心里敲起了小鼓,与芍药匆匆回了席。
送瓜果的宫女一拨接着一拨来,席位上的瓜果点心一直都不曾空缺过。妍华回席没多久,贵妃主仆边又回来了。
妍华偷偷问旁边的裕嫔,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裕嫔摇了摇头:“妹妹离席这段工夫,齐妃娘娘只是像方才一样与大家敬了酒,不过我瞧她似乎跟贵妃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没多大会儿,贵妃边离席了。”
裕嫔没有听到的是,齐妃在贵妃耳边轻声道了句:“贵妃,好戏可要开始了。贵妃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看看熹妃眼下是不是正在与人密谋着什么。”
然后年贵妃便看到妍华与芍药正在说着什么话,而一个景仁宫的小宫女正匆匆地离开,往景仁宫的方向去了。可不是在密谋着什么吗?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竟然要故意离席来吩咐一声?
她想起齐妃与她说过的事情,虽然知道齐妃并未安什么好心,可她还是忍不住恨得头犯晕眼发花。
一顿百花宴下来,妍华是藏了满心的忧虑食不知味,而贵妃则是中途便告病离席了,离开之前还幽怨地剜了妍华两眼。妍华后知后觉地回头看时,贵妃已然只留了个羸弱的倩影给她。
一切都看似风平浪静,可妍华总觉着哪里不对劲儿。
回到景仁宫细细一问,她才知道那个公公脸生得很,钱贵并不认识那个太监,许是新进宫的。钱贵本来是想等妍华回来之后再通报她这件事情,可听到那个公公说,人正在宫门外候着,钱贵便担心会误事,所以才会差了小宫女前去禀报。
他并不知道,遇到棘手的事情找人去问一问熹妃,本是很合情合理的一件事情,结果却步步都落入了齐妃的圈套。
妍华回去后便觉着事情不对劲,让钱贵设法与魏长安见见面,亲口问他一声,当真找着人了没有。不过魏长安如今是御前侍卫,哪里是说离守便离守的。直等到两日后魏长安才寻了机会与钱贵说了几句话,钱贵听说紫烟哥哥已死,便知道不妙,再听魏长安说他压根没差人带话去景仁宫,钱贵的脸色就更不好了。
他只将事情大致与魏长安说了一下,便匆匆往景仁宫赶。
途中正好碰到贵妃回翊坤宫,他本想绕着道走,不想还是被看到了。贵妃将他叫至跟前,随意问了两句熹妃近来可安好的话,听到钱贵说熹妃娘娘一切安好后,她的脸色反而便阴沉了。
“正好,抬轿舆的那个太监脚崴了下,走路不稳,本宫被他颠得慌,你接了他的位置将本宫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