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华因为心里对安答应有了偏见,待她自然也就冷淡了些。
郭答应不愿意树敌,为妍华梳理完发髻后,便退下去打理那两盆石榴树了。眼下刚刚入春,那两株石榴树才开始有复苏的迹象,本也没什么可打理的,郭答应便依着宫女的提醒,拿了一柄小花铲,小心翼翼地给石榴树松土。
安答应看了一眼她悠闲的背影,眼里略过一抹恨意。
“不是说过不用每日都过来吗?怎得又来了。”妍华的语气有点儿冷,睨了她一眼后便去用早膳。
安答应一直唯唯诺诺地在身旁伺候,还一直顶着笑脸道:“能伺候娘娘,是嫔妾的福分呢,娘娘就允了吧。”
妍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默默地用膳。用完后,她又附耳听芍药禀了什么话,而后向安答应道:“本宫今儿有事,你且先回吧。”
安答应的面色有些难堪,可妍华也无暇与她多说,说了那句话后便与芍药闲碎了几句离开了正殿。
安答应面色不愉地行至郭答应身边:“妹妹不走吗?娘娘说今儿有事呢。”
郭答应愣怔了下,噙着笑意冲她点了下头:“既然如此,我将这盆里的土松过之后便去请辞,多谢姐姐提醒。”
“手臂还伤着呢,怎得做这种粗活,放着让这些奴才做便是了。”安答应关切地看了一眼她的手臂,又看了看站在旁边教郭答应如何松土的宫女,有些不大高兴。
被她瞪了一眼的宫女有些无所适从,忙低眉顺目提醒道:“苏答应,是娘娘让郭答应亲自打理这两株石榴树的。”
“姐姐莫怪她们,是妹妹惹了熹妃娘娘不高兴,所以娘娘让妹妹我好生打理这两株石榴树,以静心养性呢。”郭答应心思一转,便随口扯了个谎。她不想得罪安答应,因为害怕她日后会与自己为难。
春卷诧异地看了郭答应一眼,不明白她何故又换了一个这样低声下气的说辞。哎,她觉着自家主子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太怕事儿,圆的扁的任人捏,从来也不知道抗议一声。
果然,安答应一听她是受了罚才来此打理石榴树的,眼里立马多了一分笑意:“熹妃娘娘向来待人宽和,妹妹也莫要心生怨气,你好生打理着,娘娘消了气后,自是不会再与妹妹计较。”
春卷扯了扯嘴角,十分不屑地撇了撇嘴,只不过因为低着头,旁人并未看到。
安答应离开景仁宫的时候,看到了钱贵,惨白着一张脸,失魂落魄地往景仁宫而来,见到她的时候也没行李。她兀自生了会儿闷气,也不敢难为他,只咒骂了两声便走了。
芍药见钱贵回来了,命人提了两个食盒,将郭答应主仆送了回去。郭答应回去后才知道,那两盒子里是各色的春卷:虾仁的、豆沙的、芥菜的、肉丝的……
送她们回去的宫女说,熹妃娘娘见伺候郭答应的宫女叫春卷,想是郭答应比较爱吃此点心,才那么叫她,所以便命人做了这么些。
春卷的脸色刹那间通红,羞得抬不起头来。
她从小就爱吃春卷,也不知怎得她阿玛就给取了这样一个大俗的名字。她自己个本是听惯了的,此时突然被熹妃娘娘拿出来说叨,她突然又矜持不已……
“娘娘,奴才以后不得伺候娘娘了,请娘娘莫要责怪奴才。”钱贵一回景仁宫便被带去了偏殿,妍华正等在那里,神色有些忧虑。
钱贵一看到她便跪下去磕了几个响头,其实他当初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全是凭了一时的怒气,压根没有料到事情会演变到难以收拾。本下定决心走得坚决一点,可看到昔日的恩人在眼前,他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你这是什么话?好好儿地为何说这种……别离之言?”妍华心里浮起不安,想起苏培盛说要让钱贵出宫的话来,压根理不出头绪。
钱贵稳了稳心神,抹着泪又磕了一个头:“娘娘,奴才一直未曾跟娘娘和各位姐姐们说过自个儿的家世。”
但凡肯进宫做太监的男子,入宫之前都有一段辛酸的经历。若不是家中贫迫所致,谁又愿意将自己的命根子舍去,做一个不完整的阉人呢?前朝的阉人尚有位高权重的榜样,可到了大清,哪儿有皇帝愿意重用阉人的?
所以宫里头的太监没人肯说自己的家世,但凡提起那段心酸过往,都免不得要回忆起净身时的苦痛。那是一段让他们不堪回首的过去。
所以,只听闻有公公得了势后各种吹嘘自个儿的家世,从来不见哪个人将实话说出来。别个太监也都知道个中内情,所以大家伙儿都只听了过过耳瘾,谁也不曾当真。
钱贵,也做过这样吹嘘的事情。
钱贵这个名字,是他自己给自己取的,进宫前就用上了。他本家并不姓钱,不过是因为家中太贫穷,最缺的便是银钱,所以他去了势后,便改名换姓了,他觉着做阉人实在愧对他家祖宗。
又钱又贵,自是希望日后大富大贵。
他家中有一个老母亲,还有一个幼弟和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