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东西,真是混账东西!他都做了些什么……真是混账!”
苏培盛刚进去通传,便听到胤禛发出一阵怒不可遏的低吼,而魏长安就跪在下面,旁边砸落了一地的奏折。
苏培盛顿了顿,迟疑着上前:“启禀皇上,熹妃娘娘来了,说有喜事……”
“不见!”胤禛还未听完,就严词厉色地拒绝了。
苏培盛微怔,刚欲退下去将话禀给熹妃,却突然又听皇上开口道:“婵婵来了?进来吧。”想是先前盛怒之下,并未将苏培盛的话听进去。
妍华进去的时候,魏长安正跪在地上收拾奏折。她诧异地蹙起眉头,疑惑道:“皇上怎么又发火了?气大伤身哪!”
胤禛冷冷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看得她有些莫名其妙,正欲开口询问,他却突然叹了一口气,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门。
妍华不解他的举动,方才盯着她瞧时,分明带了丝怀疑,可他眼下这模样竟又像是生了后悔之意,后悔他方才对她起了那一丝怀疑?
“皇上这是怎得了?”妍华心里虽然有疑惑,却并没有什么头绪,不明白他方才那一瞬间的怀疑源自何处。
胤禛歉疚地冲她笑了一下,起身拉着她往东暖阁里去:“没什么,有些许烦心事罢了。苏培盛说你有喜事要与我说?是什么喜事?”
“皇上啊,很快要有皇孙了!”
“哪里很快?暖心才怀了多久,起码还得七八个月……”胤禛无奈地干笑了一声,似觉着她想用此哄他开心的法子不奏效。
妍华却神秘兮兮地笑了一下:“非也非也,约莫再过三个月,皇上就有皇孙抱了哦~”
胤禛的步子顿了下,疑惑地睨了她一眼:“怎么会?弘昼也要当阿玛了?他怎得也不事先透露……”
“是弘历院里头的富察格格,也怀了身孕了。臣妾方才去瞧过,肚子已经挺大的了。”她见胤禛眉间拧着疑惑,忙又给那富察格格寻了个由头,“那格格也是头一次怀孩子,又是个怯懦性子,所以拖到今儿才将此事说出来。臣妾已经让太医瞧过了,她身子好着呢,定能给皇上生个大胖皇孙出来。”
聪明如他,自是转了转心思便想明白了些什么,所以他也没再纠结于此,只弯起嘴角,露出个欣慰的笑容来:“很好。”
“皇上近来太忙,臣妾也来得少了,但是皇上可不得忘了允诺臣妾的事情,每日都要早睡半个时辰,君无戏言……”
“是三刻钟。”胤禛无奈地白了她一眼,她总是说成半个时辰,不是耍赖吗?
“是是是,三刻钟就三刻钟,皇上莫要累坏了自个儿的身子,不然臣妾要心疼的。”她说话间,无意识地走到了多宝阁旁边,看到了那块“与子携老石”,眼里略过一抹不自在来。那个回忆太伤心了,她已经不想再看到这块石头。她也想通了,她们之间的情意不是靠这块石头来证明来维系的,所以她真的不必将这块石头看得那么重要。
倒是胤禛,见她看了那块石头后,神色有了变化,忙将她圈在了怀里:“再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
妍华涩涩一笑,他还是将她看得那般透彻啊,总是能瞧出她的小心思。
“其实臣妾也不在意这块石头了,既然已经碎成了这样,皇上何必还留着呢。皇上若是喜欢,臣妾再让人找一块石头来重新画一幅就是。”
“意义不同。我每次瞧到这块石头,就与自己说一声,再也不能让我的婵婵遭那样的罪,护不好你便是我的无能……”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她才红唇堵住了嘴巴。
他眨了眨眼,莞尔一笑,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其实,他一直在用这块石头告诫自己,倘若她嫁给了她中意的那个背影之人,定是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着的,他不能比那个背影做得差,也不想让她再生出后悔嫁给他这样的念头。偶然想起这样的心思,他也忍不住自嘲,想他堂堂一个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皇帝,竟然会生出这样莫名其妙的念头,委实没出息了些。
他也不知他会爱得如此深沉,每次批折子到深夜时,一想到有个人真心实意地惦念着他,他心里便暖得很。所以,没出息便没出息吧,他很高兴能与她继续携手走下去。
妍华出东暖阁的时候,魏长安正等着胤禛,似乎有事要禀报。
她看了他两眼,他避开了她的眼神,垂着头躬了躬身。
“苏公公,钱贵在雍和宫里可好?他是我宫里头出去的人儿,做事机灵,公公可要多照顾着他些。”妍华离开时,看到苏培盛便唠叨了一声。钱贵是个苦命人儿,以后虽然不在景仁宫里伺候她了,她还是盼着钱贵能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