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华见塞布腾并无半分怜惜之意,心里为嘉惠惋惜,却还是出声替她解释:“我听说,你是因为一对镯子才对公主起了猜忌,可有这回事儿?”
塞布腾的眼里划过一抹嫌恶,只道嘉惠跟熹贵妃告了状,心里越发轻贱起她来:“她是公主,额娘护着她也正常。”
妍华听他如此无礼,放下脸来冷哼了一声:“我以前怕你是个莽汉,不知怜香惜玉,惠儿却娇羞地红着脸为你辩解。倘若当初她不愿意,我就是求了皇上悔婚,也不会让她嫁给你的。”
塞布腾并未因为这番话生气,反而怔了半晌:“额娘说她……是心甘情愿出嫁的?”
妍华缓下语气来,自然是继续劝和:“你们二人从小长大的环境不同,我以为你会怜惜她,结果却将她误会得那般深。你可知,那对镯子是我赠予她的?你何故要因为一对镯子就冷落了她?夫妻二人的相处总免不了各种磕磕绊绊,你若是一味去指责她,焉能携手到老?”
塞布腾大惊,忙道:“可那镯子上有两句诗,是什么相思,什么难为情呀,她若不是心里藏着别人,何故不与我解释?我给过她机会解释的!可是……她什么也不说。”
妍华亦是惊骇,她并不知道那镯子上刻了诗句,但她面上只是眸子微微张大了些,旋即恢复了镇定:“可是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她转了下眸子,寻着托辞,心思急转之际,她很快便又出声道:“那是皇上亲手雕了赠予本宫的,那对镯子见证了本宫与皇上近三十年的岁月。惠儿带着孩子进宫小住,本宫见她有心事,又不愿意说出来,便以为她与你闹了嫌隙,便赠了她那对镯子,想祝福她与你能长长久久……哎,你竟然因为一对镯子便对她那般猜忌,如何对得住她待你的一片真心?”
她知道嘉惠并没有将镯子的事情告诉给筱七,所以筱七只会以为这对镯子当真是胤禛赠予她的,因为筱七不会去找胤禛核实这样的事情。即便她对塞布腾撒的这个谎泄露到胤禛耳里,她也能以劝解他们小夫妻为理由而含糊过去。她根本不可能将实情说出来,那个秘密只能沉埋下去,不得见于天日。
塞布腾整个人都凌乱了,他是一个骄傲的人儿,他觉得既然嘉惠不喜欢他,他自然也就不愿意再多放心思在嘉惠身上,可他没想到事情原来是这样?可是……
“但是公主从来都不肯与我说心事,我每次想多与她说几句,她便总是随便应两句敷衍我……若当真是我冤枉了她,她为何不解释?整日里都一句话也不与我说,我……”
他又恼又悔,更多的却是怨。谁喜欢娶一个哑巴做妻子?她明明不是哑巴,却总是将话都憋在心里,他又看不穿她心里在想什么,自然便将那误会越积越深。
起初与她亲热的时候,她总是躲,他不知那是嘉惠在娇羞,只当她不喜欢自己。后来听她说过几次评价他轻佻的话,他便生气了,板着脸责问她时,她亦板起脸不与他说话。这误会便因此越来越深。她怀桑斋的时候,他时常在外头与那些狐朋狗友一起吃喝玩乐,还偷偷上过几次青楼。他以为她并不知情,其实她什么都知道,却一直未曾与人诉过苦。
妍华听到塞布腾的抱怨后,眸子一痛,鼻子有些发酸:“你与她认识才一两天吗?她的性子便是如此,你又不是不知。你因为一对镯子而猜忌她,可见她心里定是伤痛不已。有时候人哪,就是如此,心痛到麻木了,便不愿意再解释了啊!”
嘉惠在她面前,从来都不会这般吝啬言语,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嘉惠与塞布腾相处时会那般寡言。也许嘉惠起初并不满意这桩婚事,却因为出于孝心而不得不应承下来。所以待嘉惠习惯了对塞布腾少言少语之后,便酿造成如今这个局面了吧?
塞布腾也不知道后来熹贵妃都与他说过些什么,满脑子都只有他误会了嘉惠这一认知。待他浑浑噩噩地离开畅春园往怡亲王府赶时,妍华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愿嘉惠与驸马之间的误会就此能彻底解开……
因为雍正八年编撰的《大义觉迷录》而牵扯出的“反清人士”越来越多,有的被胤禛否了,有的待议。胤禛看得明白,有的人想利用这个反清的理由,想借他之手来排除异己。
此外,这一年从四月起,蒙古的准噶尔部便又开始有异动。
早在康熙帝在世时,准噶尔部的大汗策旺阿拉布坦便侵犯过西陲境地,当时十四担任抚远大将军,将之打败。后胤禛继位初期,策旺阿拉布坦又支持罗卜藏丹津在青海发动叛乱,又被年羹尧平定。之后,策旺阿拉布坦与胤禛议了和,划分好边界,相对和平了几年。
可惜的是,策旺阿拉布坦在雍正五年的时候暴毙,他的长子噶尔丹策零继承了汗位。
噶尔丹策零继位后,对大清的疆土又生起蠢蠢欲动之心。胤禛早在雍正七年的时候,便封了傅尔丹和岳钟琪两位大将军各出两路对此人加以防范。只是,今年六月中旬的时候,傅尔丹大将军却打了败仗,七月开始便因此被弹劾了。弹劾他之人,乃掌管振武将军印的锡保。
带兵打仗,胜败乃兵家常事。胤禛深知此中深浅,但锡保的姓氏乃爱新觉罗,是顺承郡王,当是不会不为大清的基业着想的……正是这种种顾虑,让他不得不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