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正在西暖阁里与大臣议事,苏培盛悄声与妍华道:“娘娘,皇上娘娘悄没声儿地过去听一听看一看,但请娘娘莫要出声惊动了里边儿的张大人。”
“哪一位张大人?”妍华云里雾里,不知胤禛在卖什么关子。
“娘娘,是张廷玉张大学士。”
张廷玉身兼数职,乃重臣。胤禛在雍正八年初设立军机处时,十三的腿疾已经很严重了,所以胤禛并未让他操太多心。胤禛觉着军机处初设,有许多职制都不明确,便下令皆按张廷玉所定而行。
军机处乃皇权集中之处,承名拟旨,参与军务,胤禛显然更喜欢与军机处的大臣议事,内阁的作用正在被慢慢削弱。由此可见张廷玉的职位有多重要。
苏培盛将妍华带到了西暖阁,此阁与东暖阁一样,分前后两室,两室都隔有小室。他将妍华带进了后面那间小室后,再三叮嘱她莫要出声,皇上让她静静地听着看着就可。
妍华也不知这么安排有何用意,却还是连点了数下头。
没过多大会儿,她便透过门帘,看到胤禛与张廷玉走了进来。张廷玉跟着胤禛,穿过夹道进了前面的中室,不过胤禛只隔着两道门帘,所以妍华能听到他们说话。
她到这时才明白胤禛的用意,原来是让她听墙角来了。既然是与张廷玉谈话,谈的自然该是张家二公子张若霭了。
“衡臣生了三个好儿子啊,个个才华横溢,可见你教导有方。”衡臣是张廷玉的字,胤禛私下里联络君臣感情的事情,便会如此称呼,意显亲近。
胤禛的话音一落,张廷玉那年迈的声音便响了起来:“皇上过誉了,小二年方九岁,实在称不上才华横溢啊。长子重武,儿子喜文,呵呵,皇上实在夸不得他们,若说才华横溢,老臣看,还是没人及得上四阿哥。”
“嗳,衡臣如此便不是在与朕闲话家常了,弘历还需历练,夸不得。七月份选阅秀女时,朕本想给你家老二指一门婚事的,可想来想去,不若便宜了朕的小公主,衡臣觉着如何?”其实当初选阅秀女的时候,胤禛本打算好要给张廷玉的儿子指婚的。
张若霭如今双十的年岁,有才气有胆气,委实是个人才。
不过,自打笑笑念叨张若霭的事情被他知道后,他立马改了主意。好在他之前并未决定好要指哪个女子给张若霭,所以眼下改主意,并无影响。
他在朝堂上素来倚重张廷玉,嫁一个公主给他家做儿媳妇儿,简直是联络君臣感情的不二之选。
他也曾担心过,权势过高之后,会出现第二个年羹尧——得意忘形,功高盖主。但张家素来是文臣,且他重用张廷玉至今,张廷玉都未有过半分逾矩的行为,他一向性情宽厚、才思敏捷,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是以早在康熙朝时,他便受了重用。
胤禛向妍华允诺不将笑笑远嫁蒙古时,扪心自问该把笑笑嫁给谁时,他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张廷玉的儿子。
眼下张廷玉听到胤禛说要把小公主嫁给张若霭,他忙惶恐地躬下了身子:“公主金枝玉叶,岂是犬子能配得上的?还望皇上三思啊。”
“衡臣这是不想与朕做这亲家?”胤禛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缓缓收回了脸上的笑意。
“臣不敢,犬子尚未有所成,臣是怕委屈了公主啊。”张廷玉心里其实是不大愿意让张若霭娶笑笑的,可嘴上哪里敢拒绝,只得退一万步地贬损自己儿子为妙。
再说了,当驸马也不容易啊,往后公主住在公主府中,他儿子又不得每日与公主厮守,如此只怕很难为他张家传宗接代不是?况且他儿子的脾气跟一般文人一样执拗,若是当真结合,只怕以小公主的脾性,会一见面就与他吵架啊。
“哎,等他待会儿过来了,朕亲自看看他作的画如何就是,有父如衡臣这般,朕相信他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胤禛又轻笑起来,那意思颇为明显:朕就是看中这个女婿了。
躲在后面小室里偷听墙角的妍华,无声地苦笑了一下。这个皇帝,当真是在难为人家啊。
不过话虽如此,倘若那张若霭当真很不错,她也是恨乐意让胤禛如此为难张大人的。既然物色到了优秀的人儿,自然该给笑笑留着才是。
“皇上,大学士家的二公子已经来了,正在养心殿外头候着呢。”这是,苏培盛进去通传了一声。
胤禛颔首,笑呵呵地提高的声音:“衡臣家的老二到了?快快快,直接领进来吧。”
皇上要见张若霭的事情,张廷玉前几日便知道了。他在府里交代过张若霭许多次,让他见了皇上要守规矩,切忌狂妄自大。这个儿子擅长书画,他自己都欣赏得很,自是盼着他一切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