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漕帮的问题,朝廷其实讨论过许多次,但次次都想不出什么行而有效的好法子,再加上漕帮经历两朝,已经发展得过于复杂庞大,许多官员都抱着宁肯结交,不愿得罪的态度,就更不愿去好好的想办法了。
云若夕一介女流,不仅能想出这样绝妙的政治举措,还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这些举措说出来,实在是太难得了。
纵然她这番大胆言论,很可能是因为不知者不畏,但能将自诩江湖第一大帮会的漕帮,毫不客气的骂作地痞混混和社会蛀虫,她的心境和勇气,也都值得令人竖起大拇指。
只可惜,这样难得一见的奇女子,在说了这样的话后,却很快就要香消玉殒,因为她说的那些话,动摇了漕帮的根基,触碰了漕帮的逆鳞,漕帮的人,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无论她逃到哪里,漕帮的人都会将她置之死地。
贺老爷子微微皱眉,捋着花白的胡须,开始在心中盘算,该如何保住云若夕。
这时,云若夕对面的巡查都尉和漕帮帮众们,却是震惊得一个二个忘记了言语。
尤其地上被人踩着张天霸,那是惊讶得下巴都掉下去了——
云娘子什么时候去衙门备案了?
他怎么不知道?
还有,他是想要追求小七姑娘,才不收她们的保护费的,怎么就成了大义?
张天霸没有觉得云若夕说的话,是扯蛋,他只是羞愤,自己为什么不是云若夕所说的那样。
他是不喜欢官府,不喜欢那些骚扰自家娘亲的收租官差,但其实他们漕帮做的事,和当年那些欺负他们母子的官差,又有什么区别?
他是在西码头,守好了一方平安,但若是这些摊贩,老老实实的交钱给官府,让官府有钱招募卫兵,前来保护,未必不能抑制那些烂到骨子里的流、氓地痞。
保家卫国,征战沙场……这些字眼,想必是每一个热血男儿心中,都曾涌上心头的梦想。
张天霸也不例外,他有何曾想一辈子都在这西码头,做一个表面上人人尊敬的槽头,实则和土匪头头没啥区别的人。
只不过是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他的人生还有另一种可能性。
不少漕帮的帮众,和闻讯赶来的张天霸的手下们,在听了云若夕的那番话后,也或多或少和张天霸一样,也生出了一丝羞愧和复杂的心情。
他们所做的事,和那些同龄的将士们比起来,真的是太差劲了,他们所谓的收保护费,和那些鱼肉相邻的社会渣滓,有什么区别。
但其实,也是有区别的。
云若夕之所以敢对他们说这样的话,就是因为她知道,这漕帮的人员结构,和那些落草为寇的贼人们,是有本质的不同的。
这些人起初都是运河上的劳工,因为不满商人和船老板的压榨和欺辱,才团结起来,组成了自己的公会。
漕帮的帮会要旨,是“义字为先”,虽然因为渐渐发展,儿渐渐被权势蒙蔽了初心,但那些变坏了的人,多是上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