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德兴扫兴地说:“算了,你这家伙胆小怕事,没出息,你不去我就一人动身了。”
邓愈问茅成道:“什么事?”
茅成看了丁德兴一眼说道:“丁德兴,自己给大家说吧,我一时也说不清楚。”
“丁兄弟,你莫那么神神秘秘的,说来大家听听。”邓愈大声说道。
“其实也没啥神秘的。各位兄弟,我和茅成的家都在嘉山乡下,因为连年旱灾、虫灾,在乡下真是活不下去呵!真的,我们老百姓真是太苦,吃不饱,穿不暖,真可怜,所以我才从乡下逃出来,我专程来找茅成的,我们一起去淮西亳州,那里在闹明教,刘福通在亳州也在传明教,凡是加入明教的人都发一块红布裹头,他们准备造反,我叔叔刚从亳州回来,说明教已有十五万信徒。因此,我也想去亳州参加明教,在乡下实在活不下去!”丁德兴边喝酒边说。
邓愈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说道:“这世道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蒙古人来了,我们汉人简直无法活了!”
丁德兴接着说道:“何尝不是,以前是富不过江南,穷不过大漠、蒙古。现在来了蒙古鞑子,他们凭借武力,把我们江南的东西都抢走了,抢到大漠、蒙古去了。还把我们南方人定为‘南人’——最下贱的一等人。他们把我们南方汉人的金银珠宝抢劫一空,把我们的土地随心所欲地霸占去,把农民变成农奴、驱口,这是把我们往绝路上逼。这些鞑子真可恶。”
吴良接过去说道:“这能怪谁呢?只能怪我们自己不争气,不团结。”
“对,我们这个泱泱大国,竟被金国和蒙古这样一个小民族给灭了,想起来都是奇耻大辱。”邓愈岔岔地说道,“这究竟原因何在呢?”
邓愈说完,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也回答不上来。过了一会吴桢才接过去说道:“我认为是我们汉人中败类太多,岳飞太少了的缘故。你们想想,按理说,我们汉人人数和地面积比蒙古大好几倍,却抵挡不住小小的蒙古的侵略,那是我们汉人的心不齐,像一盘散沙,还有很多人太无耻了,他们穿起蒙古衣服,转过来帮助鞑子来打我们汉人,他们心甘情愿给蒙古人当‘得意狗’,打了我们汉人,还洋洋得意起来。”
元龙和尚是注意地听,也不说话。吴良转过身去对元龙和尚说道:“朱兄,你一直没有吭气,请你发表些高见。”
元龙和尚站起来,端起酒杯说道:“各位弟兄,今天我能有幸和大家一起饮酒,按佛道的说法是我们大家有缘,有缘千里来相会,因此,我在此先借花献佛,先敬大家一杯。”
大家都端起酒杯站起来,说道:“朱兄今天远道而来,那就先敬朱兄一杯才是。”
外边的雨越下越大,他们索性关好大门,掌上灯,大家开怀畅饮。元龙和尚招呼大家坐下,然后把酒杯放在桌上,提高声音说:“刚才大家提的问题提得很好,我们这样的大国为什么被一个小民族打败,败得很惨,被灭了国家,使我们当起了亡国奴,亡国奴是不好当的,我们受尽了压迫和欺侮。我们为什么会当亡国奴呢?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是我们的朝廷腐败无能,昏庸、懦弱。宋朝是我历史上各朝中最差的一个朝代,宋朝是靠搞政变上台的,是赵匡胤搞陈桥兵变得来的天下,不是一枪一刀打下来的,所以第一个第二个皇帝还有点能力,以后就一代不如一代了,就变成了酒囊饭袋皇帝,他们只知道享乐腐化,根本就没有什么能耐治国,甚至闹出了两个皇帝被金人掳走的大笑话,到了南宋那就更是差劲了,他们成天花天酒地的生活,他们根本就不知如何治理和管理国家,更不知道强国富民的道理。反过来看一下蒙古,他们虽然落后,他们是一个马背民族,个个都会骑马,人人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人人从小就会跑马射箭、摔跤,所以都是体格健壮,他们一组织起来就是一支强悍的队伍,因此国力强盛。再看我们这个泱泱大国、礼义之邦的人在干什么?很多年轻人在那里成天之乎也者,八股文章,臭气冲天,孔孟之道,酸气十足。我们的青年人只知道成天子曰、诗云,在那些古书堆里打转转,浪费了多少年轻人的大好青春。我们的敌人是群双手拿刀的野蛮群体,试问我们能用仁义道德、子曰诗云去打败他们吗?不能,绝对不能,我们只有双手也拿刀,去和敌人对着干,才能打败敌人,只有以刀对刀,以枪对枪才行。”
大家都全神贯注地听元龙和尚的高谈阔论,都为他的雄辩和议论所折服,大家边鼓掌边说:“好,说得好,继续说下去!”
元龙和尚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至于说没有一个好皇帝,这话一点不假,特别是南宋赵构以后那些皇帝那纯粹是一群废物,只不过是赵家的后代就被人推上了皇上的宝座,他们纯粹是一群浓包,酒色之徒,胸中没有一点文墨,赵构跑到杭州以后,照旧花天酒地,忘记父兄被掳之耻,天天红灯酒绿,日日歌舞升平,‘直把杭州作汴州’,我师父见过赵家的后代,准备迎回四川去让他们作皇帝,一看尽是些平庸不堪的酒肉之徒,结果气得来四川也不想回了。但是我不能等待老天来赐给我们一个好皇帝,既是这样,为什么我们大家不能来争取作个好皇帝?这个说法乍听起来有些荒唐,共实细想起也不无道理。皇帝也是人嘛?古书上这样说过:天下非一人之天,唯有德者居之。人皆可以为尧舜。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人人都可以当皇帝,只要有德,受到万民的拥戴,既然没有好皇帝,我们青年人为什么不起来争取做好皇帝呢?我们青年人是时代的先锋,皇帝可能就在我们之间,可能是你,可能是他,也可能是我。现在元朝将亡,我们青年人应该走出家门,要立志干一番事业去,不要老死林下,浪费了我们的生命,不瞒诸位,我是一个和尚,我出来的目的就是想联合一些有识之士,各方豪杰和一些志同道合的兄弟,为将来的事业储蓄力量,一旦时机成熟,大家就起来,揭竿而起,赶走元鞑子,为建立一个汉人的国家而努力奋斗。”
“到时候由谁来当皇帝呢?”茅成天真地问。
“到时看谁最有德,谁能治理天下,谁能治国家,谁能救民于水火之中就是谁了。现在为时尚早。我刚才已经说过可能是你,也可能是我,也可能是他,甚至是我们以外的其他人。”元龙和尚说道。
茅成嘟囔地说:“我不想当皇帝,当个将军就不错了。”
邓愈手舞足蹈起来:“说得好,说得好,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把我们要说的话都说出来了,小弟佩服之至,朱兄,你不但武艺高超,见识也胜我们一筹。来,我提议为朱兄刚才的一番高论,干杯!”
大家真的站起来,尽情干了一杯。这时屋外风还在怒吼着,雨打在瓦上嗒嗒直响。
丁德兴也站起来说:“适才,朱兄说过我们今天能聚在一起,我们也算有缘,我们又这么意气相投,为什么不结拜为弟兄,将来有机会就一呼百应,共同去干一番事业?”
吴良吴桢道:“这个提议很好,我们现在就结拜如何?”
众人都说:“好主意!”
吴桢吴良马上吩咐家人摆上香案和文书四宝,首先在一张纸上写好自己生辰,因为只有一支笔,只好轮流地去写其次是邓愈、丁德兴、茅成,最后是元龙和尚。当元龙和尚提起笔来准备写的时候,先瞟了一下众人写的唯独邓愈的是:“戊寅年五月十九日”,元龙就把自己的生日写为“戊辰年九月十八日”,这样元龙就成为大哥了。
吴桢拿起贴纸念道,大哥朱元璋,二哥邓愈,三哥吴桢,四哥吴良,五哥丁德兴,六哥茅成,元龙推辞道:“我有何德何能,当什么大哥,还是邓愈兄弟来当吧!”
邓愈起身说道:“朱大哥,你作我们的大哥,我们心悦臣服,你就别推辞了,你的武功和见识都比我们强,理应是你。”
于是几个人跪在香案前,大家一齐朗读结义贴,明誓,实行跪拜礼,礼成,众人重新入席,一一相见。吴桢吴良吩咐更换酒菜,酒席重新开始,一直到一更天,方才散席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