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后,她才艰难道:“这东西,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机缘巧合下弄到的。”韩素嚼着米糕,腮帮子鼓鼓的,浑不在意道,“看来奶奶是认得了。”
“奶奶!你知道玉盒的事!”夏柳激动道,“那……那你知不知道……”
她顿住了声,但有些话不需要挑明,懂的人自然能在内心补齐未尽之语。
刘老太长长地叹了口气,复又觉得荒谬。
她于昨夜便已想起了多年前的记忆,想起了曾经。夏氏父母煞费苦心,孤身去抵抗外面的风风雨雨,做出狠心抛弃孩子的假象只为留下她一条命。
可命运是一个轮回,兜兜转转,深埋于地底的真相还是会在十多年后重见天日。
“囡囡。”刘老太缓缓道,“你还记得多少关于你爹娘的事?”
“只记得他们给我画过一副机关图,一定让我记下,还有……”夏柳顿声,“还有,将我抛在了那个大雪天。”
她眼底划过一丝痛楚与恨意,很快又被掩埋。
“抛弃?”刘老太喃喃道,“不是的。”
夏柳一怔。
幼年的很多记忆其实已经模糊不清了,但一直到现在,她仍记得被抛下的那个夜晚,清晰得一想起来,就会感到刺骨的寒。
那是个极冷的冬日,大雪封道,将天地淹成茫茫的霜白,孩童尖锐的哭喊划破寂静的夜,惊飞了屋檐上躲雪的鸟雀。
夏柳太冷了,浑身打着寒颤,提不上一点力气,冰渣子落下来,和眼泪鼻涕混在一起,在她脸上化开。她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清,恍惚中,似乎有一只宽厚的手掌,托着她的咯吱窝,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再一睁眼,眼前不再是父母宠溺微笑的脸,而是一个不怒自威的老妇人。
她一板子抽在夏柳后背,怒喝道:“愣着做什么!还当自己是金贵的大小姐?!起来干活!”
这一板子,打碎了夏柳童年的幻梦,打出了未来十余年的劳累。
从此春日花、夏日蝉、秋日果、冬日雪都与她无关了,她被禁锢在高墙之下,成了显贵们唤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婢,自由的灵魂被困在深宫里,成了一文不值的贱命。
所以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夏柳都恨极了父母,恨他们的无情,恨他们的冷心,恨他们的远走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