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疆一听,冷汗就下来了。
照我这么一说?我何德何能,可以决定大夏的储君?这话要是传出去……圣人,圣人该不会是看魏王哪里不满,要拿他这个魏王姻亲开刀了吧?
人一紧张就容易出错,邓疆的大脑已是一片空白,下意识地说:“鲁王殿下亦是德才兼备,但长幼有序……”
“既是长幼有序,为何请立魏王!”裴晋满脸怒容,竟不顾场合,呵斥邓疆,“你身为次相,理应公心为重,岂可因儿女亲事便不顾家国?”
邓疆没与裴晋接触过,因对方身份、地位、资历皆比他高上太多,即便被裴晋这样斥责,邓疆也露不出平素凶狠的模样,刚想分辨一二,裴晋又岂会给他这个机会?只见这位简在帝心的重臣望着圣人,满脸坚毅,双目全是耿耿忠心:“我大夏乃是天朝上国,威震四夷,圣人千秋,万国来朝。四境蛮夷,谁不仰慕中原衣冠?我等自当正礼仪,展胸襟,教化四夷,则大夏千秋万代,繁荣永昌!”
说罢,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凛然道:“臣,洛阳令,上宛侯裴晋,恳请陛下,立代王为储!”
张榕也是机敏,见裴晋唱作俱佳,明白自己也逃不脱旁人的猜忌,立刻跪了下来,亦道:“臣,中书侍郎张榕,恳请陛下立代王为储!”
徐密暗暗捏了一把汗,想到自己方才已得罪了赵王,以魏王的为人,即便要收拾赵王,也得顾忌几分“兄长”的名义,未必会为自己出头。代王却是皇长子,教训哪个弟弟都是名正言顺的,便决定赌一把,毅然跪了下去,附和道:“臣,中书侍郎徐密,恳请陛下立代王为储。”
门下侍中钱明虽是宰相,平日却不发出半点声音,真要他拿主意,哪边风大就往哪边倒。他见徐密跪了下来,邓疆呆若木鸡,张敏没半分动作,眼角的余光下意识往后瞄,也亏得他资历轻,站得远一些,才能瞧见江柏和卫拓已经准备跪下,若不是他们身份不够,不好冒这个头……极有自知之明的钱明当机立断,也不顾惜一把老骨头,高喊:“臣,门下侍郎钱明,恳请陛下立代王为储!”
三个宰相,一个洛阳令这么一跪,即便剩下几人反对,也算成了一半,江柏和卫拓顺理成章地跪下,同样请立代王为储。
首相张敏也乖觉,他先前虽说了代王不适宜为储君,不好打自己的脸,却也跪了下来郑国公世子穆鑫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却知今天的事情透着蹊跷,也跟着跪了下来,决定回去后就好好查一查圣人为何改变了主意。
邓疆有些绷不住,却知这么多人同意的事情,自己已经挽回不了,心中惴惴之余,也随了大流。
圣人见状,满意道:“好!好!裴卿说到了朕的心里!咱们汉人可不似那些不讲礼数的蛮夷,为了争夺大位弑父弑兄,杀子杀弟。大夏本就是礼仪之邦,自当以礼为先,以仁为本。长幼有序,嫡庶有别,都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代王是朕的长子,宽仁温厚,孝敬父亲,帮扶兄弟,品行无可挑剔。”
说到此处,圣人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又道:“明日诸国使者觐见,朕要在那时候宣布这个好消息!”言下之意,便是让在场的人都管住嘴巴,不能透露半丝消息了。
在场的都是明白人,即便透露消息又能如何?诸王可以隐忍蛰伏,日后将第二人太子拉下马,却不能在外人面前落圣人的面子。前者只是时间、心机和手段的问题,后者却很可能万劫不复。
饶是如此,圣人也没放松的意思,待群臣退下后,只见他喜色全消,面沉似水。
他的面前已站了两个人,除匡敏之外,还有一个平日不显山露水的普通将领,圣人踱了几步,才道:“这一次,怕是要你们牺牲几个人了。”说到此处,竟有些伤怀,“朕老了,他们的心也大了,消息是捂不住的。朕要你们不惜一切弄清楚他们知晓此事后的反应,明白么?”话到最后,已是铿锵有力,斩钉截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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