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的效率一向很高,次日一大早,他就借着王府修缮,运送花木的机会,又来求见秦琬。
秦琬见他来得这样迅速,颇有些惊讶,旋即便想到一种可能,忍不住露出几分惊色:“你该不会告诉我,魏王连乐平公主也监视着吧?”针对苏吟倒也罢了,毕竟是“外人”,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哥哥和夫婿、儿子,苏吟究竟会向着谁还真不好说。对付鄂国公冯家也勉勉强强,谁让乐平公主在冯家闹得实在不像话呢?可监视乐平公主……
那可是他嫡亲的妹妹,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
勋贵尚公主的时候,功利些的想尚有诸侯王做兄弟的公主,胆小些的恰恰相反,希望为得是什么?还不是因为同父同母的兄妹利益相同,目标一致,同进同退么?
一母同胞的兄弟,为了那张椅子,许会生出龌龊,兄妹却不一样了。哪个公主不盼着自己的亲兄弟登上皇位,自己稳稳压了姐妹们一头?即便是当利公主,也做过不止一次齐王登基,她荣耀更上一层楼的美梦,更别说乐平公主了,定是只有盼着魏王好的,哪有盼着魏王坏的呢?
明明说得不是常青,他却尴尬得很,讷讷地解释道:“此事非我负责,我一开始也不知晓……”哪怕他知道魏王往乐平公主府派了血影暗卫,也只当是保护乐平公主的安危,顺便阻止乐平公主胡闹,谁能想到魏王竟会派人监视乐平公主呢?
“魏王当真……”秦琬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只是叮嘱道,“既是如此,你更要小心,他连亲妹妹都不放心,更不会放心你了。”
常青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心凉之余,更觉周身发冷,忍不住说:“县主也应谨慎才是。”
“放心,我自会提高警惕。”秦琬竟露出一丝微笑,安抚常青,“魏王如此性格,对我来说,实乃好事一桩。”
常青闻言,不由愕然。
好事?
秦琬并未说错,对她这种一心想将魏王拉下马的人来说,魏王的掌控欲越旺盛越好。
对魏王这种谁都不相信,谁都要监视,恨不得将万事万物都捏在伤心的人来说,一旦事情超出了他的控制,他就会不安得很。偏偏他又无真正可推心置腹,商量事务的人,这份不安无从排解,若被人步步紧逼,让他无暇冷静思考,就很容易使昏招。
倘若魏王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倒也罢了,哪怕使了昏招,也不会出甚大乱子,毕竟本性摆在这里,不至于想都不想就陷害他人,出不了大篓子。魏王却阴鸷刻薄,睚眦必报,他的步伐一旦出问题,最先想到的必是四个字——杀、人、灭、口。
要不怎么说人命关天呢?旁的事情,轻轻一笔也就抹了,全看上位者怎么想,唯有这人命官司,一旦沾上了,便是一辈子的污点。
想到这里,秦琬轻轻地笑了起来。
魏王叔啊魏王叔,你可千万要稳住,为了回敬你当年的那份大礼,做侄女的可不止准备了一招。
话又说回来了,若不是你当年派人刺杀我们一家,让我体会到命悬一线,生死握于旁人之手,不由自主的无助,我也不会这样迷恋至高无上的权势,一心与你作对。若是可以,谁不想安稳一辈子,非要走上荆棘路,让自己鲜血淋漓呢?
秦恪半点不知女儿的谋划,他被封为晋王,封邑改为晋阳城中的丰腴之地,府中又有一侍妾有了身孕,正是春风得意。但一想到女儿要回苏家,这份喜悦便不可避免地蒙上了几分阴霾。
秦琬见父亲不开心,搂着他的臂弯,笑道:“阿耶,这些日子委屈您啦,成日关在府中,我感觉整个人都快发霉了。今儿天气正好,咱们不妨带上阿娘,一道去街上走走?”
“又在说孩子话!”沈曼又好气又好笑,“什么叫做你们俩带上我?感情你们是一国的,我成了外人不成?”
秦恪见女儿亲近自己,十分欢喜,想到她打小就是这样,旁人是严父慈母,放到自家便是慈父严母,一旦犯了事,成天往父亲背后躲,既怀念又暖心,忙不迭劝道:“我这就教训她,曼娘你莫要生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