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肃面色不动如山,以一当十竟不落下风。
可起跳挪腾间,他怀中药瓶倏忽滚落出去,宁肃微怔,欺身而上去捡。
高手对招最忌分心,就这一怔的功夫,他背上被划了一剑。
沈南乔惊呼,可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一剑,两剑,三剑……
她眼睁睁看着他被捅成血人。
沈南乔所认识的宁肃,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睥睨众生。
可现在,纤尘不染的谪仙人却蒙尘染血。
“通风报信的是宁子昱吧?”
饶是此时此刻,宁肃依然倨傲。
暗卫默认。
巨大的愤慨席卷了沈南乔,这渣男竟然连叔祖都敢出卖!
如果有来世,她定要这对渣男贱女血债血偿!
暗卫悉数散去,浑身浴血的宁肃孤零零躺在雪地里,宛若一朵盛开的红莲。
她想去扶他,却见他撑着最后一口气翻身上马,朝城中跑去。
沈南乔惊住,她的魂魄尾随而去,他竟回了平远侯府。
本以为是放心不下老太君,孰料满身是血的宁肃竟跌跌撞撞进了她生前那间屋子。
床上空空如也,只有她常用的绣花小被。
他强撑着的那口气顿时散了,手中紧握的药瓶也滚落在地。
她听他喃喃自语。
“我来迟了……”
她拼命摇头,想止住他的自责,却听那人断断续续又道。
“这一世我其实比他早的……可忌惮自己太监身份,不想带累你名声。”
沈南乔大惊失色,原来他对她,竟存了这样隐秘的心思吗?
怪不得当初她被虐待,是他罔顾风言风语,二话不说将她带离火坑。
原本新帝要给他说亲,他硬是以不拖累人家姑娘为由推掉了,连玲珑都看出他是为了自己。
可他不提,自己也不敢问。
为什么自己当时没有勇敢一点,现在想想,他身边从头至尾只有她一个啊!
“若早知道结局是这样,一开始认出你的时候,就该把你抢回来……”
他轻笑了下,整张脸因为这个笑容被点亮,愈发显得俊逸逼人。
悔恨,内疚,懊恼,一股脑儿涌上来。
她看见宁肃将那床自己盖惯的暖被拥入怀里,这是他这辈子做过最逾矩的举动。
“乔乔……”他唤着宁子昱都没有唤过的乳名,似是耗尽了毕生力气,“下辈子若是再遇见,能不能……先看看我……”
她想应下这承诺。
然而遗憾未尽,她已堕入无边黑暗之中。
再度睁眼竟坐在花轿里,触目所及皆是喜气洋洋的红。
“新娘子下轿,平远侯府到了。”
新娘子?侯府?她这是重生到了大婚当日?
这一日不仅仅是她悲剧的开端,也是命运扭转的关键节点。
那张俊美精致的脸从心头一闪而过。
沈南乔攥紧绣球,毅然盖上盖头下了花轿。
张灯结彩,处处喜气,沈南乔轻车熟路跟着喜娘进了府。
果不其然,拜堂之前,沈静怡毫无征兆地干呕起来。
随即听到徐姨娘的哭喊声。
“只求二小姐手底下超生,给你姐姐一条活路,哪怕是做个妾也好,到底是亲姐妹啊!”
沈南乔心下冷笑,不紧不慢掀起盖头,她本就生的艳若桃李,此时上了妆,更显昳丽不可方物。
宁子昱眼中闪过不加掩饰的惊艳。
不愧是贵女圈出名的绝色,沈静怡也美,但相较之下便有些不够看了。
可惜美则美矣,为人太死板,之前他曾勾搭好几次,对方就是不解风情,根本不如沈静怡在床上放得开。
“未婚先孕怎么了?真爱无罪。”沈静怡从地上抬头,气势汹汹。
“既然如此,就做个平妻吧。”宁子昱不慌不忙开口,像是早有准备。
“为什么要同时娶两个?文远,你不是亲口应承我,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文远是宁子昱的小字。
沈南乔不动声色挑挑眉。
果然还是跟前世大婚如出一辙的场景,这个庶姐一直这么语出惊人。
前世宁子昱就是被她这种惊世骇俗的言论吸引,觉得新鲜别致,不顾其庶女身份,一定要娶为平妻。
“你拿什么跟静怡比?碰你就像碰案板上的死鱼,本世子都要萎了。”
沈南乔记得,他就是这样当着下人的面,极尽所能折辱她。
新婚之夜开始便让她独守空房,至死都是完璧之身。
此时徐姨娘在一旁惺惺作态给女儿帮腔。
“这孩子好歹是世子的亲生骨肉,生下来也要叫二小姐一声娘的。”
沈南乔心底冷笑,前世就是这个叫她娘的孩子,亲手给她送加了毒药的汤饭。
她对孩子不设防,最后生生被害死。
“怪就怪你要跟我亲娘抢爹爹。”
孩子的恶毒之语言犹在耳,她扫过沈静怡小腹,这辈子再也不会犯傻了。
“我儿子,凭什么管她叫娘?”沈静怡双手抱胸,眼神流露出几许悲天悯人,“你们这些老古板压根不管什么人权,硬要三妻四妾不说!让人家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的孩子管别人叫娘,这合理吗?”
“确实不合理。”沈南乔露出个婉约笑容,一派大家闺秀的姿态,“所以你压根不该被生出来,你瞧不上三妻四妾,难道你娘不是妾?还是,你是外头捡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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