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顿时一阵惊呼,居然都是在惊叹那鲛人的样貌,虽然他耳边的鳃没有完全褪去,肤色微微泛蓝,眉弓上还有几片鳞,但比起他的俊美面容,这些的缺点根本瑕不掩瑜,或许在鲛人眼中,这还是英俊的标志。
连官兵都纷纷垂下手,看得呆住了。
由于站得比较远,所以我没看清那能阻止纷争的美貌,很有些可惜。
那龟国主一听到有鲛人,还以为是要来行刺他的,跑得比谁都快,躲得比谁都远。
“什么?哪有鲛人,哪有鲛人?鲛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龟国主大惊失色。
“护,护驾!护驾!”
龟国主顾不得下属劝阻,扭头就要逃走。
我决定暗中帮一帮那鲛人。
毕竟这样一副好皮囊,都没能在近处欣赏一番,就这么死了岂不可惜。
而且那鲛人似乎并不想伤害这里的人,那些没有武器的人即便朝他攻去,他也只是用背部或者肩膀将人顶回去,没有下重手,冲着这一点,我想他也不是一个坏人。
传闻中鲛人残忍好斗,天生具有掠夺性,男鲛身轻体健,武力值极高,女鲛则妖娆妩媚,擅用歌声迷惑,若是往来船只上的船员禁不住歌声引诱,那便要大祸临头了,鲛人不但会把船上物资洗劫一空,更是会将一船的人全部杀死。
据说这种情形在东荒延续了好千年,鲛人族在东荒烧杀抢掠,搅得沿海一带很不太平,直到龙族领了天命,成为四海之主,接管此地,与鲛人族发生激烈冲突,后来龙族大获全胜,鲛人族被赶上岸,四分五裂,再难成气候,生存空间一再受到压榨,为了活下去,只能成为被人踩在脚下的雨师国次等子民。
而如今,从龟国主的态度就能看出,雨师国举国上下,多少有些谈“鲛”色变,情势扭转,鲛人们再也不甘心屈辱得活下去,反抗的火焰熊熊燃烧,炙烤着整个国家。
眼前雨师国的官兵们仗着人多势众,用渔网套住鲛人,在鲶鱼怪的指挥下,齐齐用鱼叉刺向他。
鲛人腹部中了数下,饶是腰杆子再硬也不得不直挺挺地跪倒在地,一时鲜血喷溅,浸染码头。
令人惊奇的是,鲛人的血居然是蓝色的。
周围不论是官兵还是雨师子民都露出了嫌恶的表情,仿佛沾到了什么脏东西。
我有些看不下去了,想上前阻止,便被慕枫拦住。
“他什么都没有做,是,鲛人族挑起叛乱,那是不是意味着所有鲛人都有罪都该死?不能审都不审就随意处置了吧。”我瞪了他一眼,大声质问道。
“无辜?”这时,那逃跑的龟国主又不知从哪儿冒出来:“鲛人哪有无辜的。”
他说话时上唇的两撇小胡子一耸一耸的,让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胡子上,根本没兴趣听他在将什么。
兴许是觉得危险解除,又跑回来像模像样“主持大局”了。
这行为与天神院的麻雀仙人简直如出一辙。
“鲛人自古以来就一个肮脏卑贱的族群,品行低劣、狡猾且不讲信义,根本死不足惜。”龟国主拔高了嗓音说道。
“是是是,”我忍不住出言讥讽:“如国主这般弃子民于不顾,便是高洁守信了。”
龟国主吹胡子瞪眼:“你...”
“阿善。”鹤青轻声喝止。
“请国主见谅。”出于礼节,鹤青朝龟国主点头致意,但显然说不出什么好话,还没等龟国主回礼,便转过身来,将那国主晾在一旁。
我冷哼一声,默默翻了个白眼,暗自吹了声口哨。
地面忽然抖动了一下,在码头上打斗的雨师官兵连同民众同时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一股不知名的冲击力带来的震荡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规律,似乎是从海面下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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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伴随着一阵惊呼,一条巨齿鲨撞破码头,一跃而出,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便将那鲛人一口吞落肚,紧接着重又掉入海中,游走了。
本来我也不想闹这么大动静的,只是那鲛人受伤了,寻常手段想要帮他逃走恐怕有些困难,我又不能亲自出手。
我离水面这么远,原是召唤不来鲨鱼的,幸好我机智,想到雨师国临海,说不定能派的上用场,于是在之前与鲨群搏斗时,提前在一只体型最大,咬合力最强的鲨鱼身上用灵力做了标记,好让它听我的召唤,为我所用。
鹤青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他知道这是我使的伎俩,但他始终没说什么。
那老龟将我们安顿在一处驿站,派婢女为我梳洗装扮,画娥眉,点绛唇,抹胭脂,簪鬓发,对镜梳妆了许久,久到我都犯困了,像个木头一样任凭摆布。
过了一会儿,我正迷迷糊糊打瞌睡,忽感头上一沉,原来是婢女给我带了珍珠华冠,琉璃步摇,那华冠的中央还点了颗夜明珠。
“还没好吗?”我打了个哈欠,催促道。
“姑娘别急,就快好了。”婢女答道。
“姑娘绝代佳人,国色天香,这梳妆好了,可是光彩夺目呢,只怕是大荒的那些皇权贵胄,世家公子都要拜倒在姑娘的石榴裙下呢。”婢女许是怕我不耐烦,拿话来奉承我。
她往我的发髻上安上鲛绡织的发钿,发钿上镶嵌着各色螺贝和不同颜色的宝石,煞是好看。
“姑娘,起身换衣服了。”婢女道。
她拿来一件顶华丽的衣裙,便是在天宫,我也没见过这般好看的华服,翠兰烟纱霞罗逶迤拖地,外袍上用金丝和东荒一种特殊的锦雀点翠,舞起来不仅灵动,从不同角度看还泛着不同的奇彩异光。
婢女道:“姑娘真是太美了,只怕是天上的仙子都比不过呢。”
我看着身上的绫罗绸缎,珠宝玉石笑笑:“我不过是一个舞姬,生得再美,穿得再好,也不过就为了吸引男人的目光,可惜这半日装扮的功夫和这一身行头了。”
那婢女好像并不知道我是要被献给鲛人族首领的,反而艳羡道:“不可惜不可惜,姑娘若是被大人物看上,不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我又笑:“被大人物看上就高人一等了?没被看上就说明我低贱了?谁稀得当那凤凰,我也不在意那些世家子弟的目光在不在我身上,又何须以他人的评价来定义我的人格,咱们女子生来也不是为了讨好服侍男子的...”
婢女眨巴着眼看着我,似懂非懂。
我也不再多说什么,挥袖拂面,妖纹稍解,在右侧颧骨和左边的脖颈上均露出点点青色鱼鳞,婢女吃了一惊,又觉失礼,连忙低下头。
“辛苦你了,下去吧。”我淡然道。
兴许是婢女觉得与我话不投机,又不知我的真实身份,不敢得罪我,听我这样说,匆匆欠身行礼,忙不迭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