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们还将海底巨石和珊瑚礁搬来,在皇宫种海带和颜色各异的海藻,不过显然养不活,一盆盆都焉焉的。
因为他们无法重新回到曾经居住的海里,所以就试图把陆地变成海底。
但这根本行不通。
好在皇宫比较大,所以呛人的气味还不算太明显,但此处的腥臭味就太浓烈了,直熏得人作呕。
院内的地面湿漉漉的,花草上也覆盖了一层雾珠,忽然,我感到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很有弹性,黏糊糊,滑溜溜的,低头一看,发现居然是一张鱼皮,地上还有各种鱼虾的残肢断骨。
越桑领着我们往府内走,后院有一片巨大的池塘,池塘后面有一条小径,通往一片竹林,竹林里有一个隐秘的亭子。
终于可以停下来喘口气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掩鼻问道。
即便是这林风和竹香都掩盖不了府中的鱼腥味。
“这里是舟府。”越桑说。
“舟府?”
“就是人鱼住的地方,”越桑说:“攻下望夜城后,我父亲就把这处府邸赐给人鱼一族了。”
啊?我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珍珍那张俏脸蛋和曼妙身姿。
很难相信那样一个美人,居然住在这种腌臜之地。
越桑说:“这里府上住的曾是雨师国的丞相,珍珍一家在这里做仆人已有好几百年了,我小时候常到这儿来玩,这里是我和珍珍的秘密基地。”
我冷哼一声,奚落道:“真不愧是海上的强盗啊。”
越桑“嚯”得站起来,看上去有些生气:“我们只是想找回属于我们的家园,这样也算掠夺吗?那这几千年来鲛人被夺走的东西可就太多了。”
我夷然不屑道:“可关于你们抢劫来往商船,杀人越货之事,你又怎么解释?”
越桑张张嘴,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他低着头说道:“过去,成年的人鱼确实会用美貌和歌声吸引船上的船员,一旦这些人禁不住诱惑,就会被人鱼拖下水,交合后为了快速恢复体力,人鱼往往会将对方吃掉,可这只是出于人鱼繁衍的本能,就和我们喜欢潮湿阴冷的环境一样,我知道你觉得我们居住的地方肮脏,可你凭什么就因此认定我们这个族群是劣性的呢?这公平吗?”
“而且人鱼族现在已经逐渐抛弃掉这种陋习了,说到底繁衍的需求毕竟有限,比起雨师国对鲛人族的迫害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这么多年鲛人族因为受不了虐待自尽的,被秘密杀害的,无法生存病死饿死的何止千万!我们才是受害者!”
越桑越说越激动。
我说不出话了。
不得不承认在这一点上我确实表现出了傲慢的一面,认为自己来自天界就高高在上,视其他族群为下等生灵。
但我又说不出道歉的话,只余长久的沉默。
这时,前院传来一阵响动,越桑黑着脸转身离开了。
“喂,你去哪儿?”我问道。
他没有回头,显然还在生气,背对着我说:“我去找珍珍,让她想办法带你们出城,你们休息一下吧,明天一早便出发。”
我长吁一口气,发愁任务怎么办。
白来望夜城转了一圈,还什么都没达成,就要打道回府了,多少有些不甘心。
这时,白雅洁忽然问:“你相信他吗?”
“什么?”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反应过来。
“那个鲛人,你相信他是真的想帮我们逃出去吗?”她又问。
“你说越桑?可...他若不是真心帮我们,为什么要跟他父亲作对,为什么帮我们逃出皇宫?”我想了想:“至少现在我还想不出不相信他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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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雅洁垂下眼帘:“好吧。”
“明日若是动起手来,我来应付。”我又说。。
“为什么?”
“我可以用妖力,这样不会暴露身份。”
“好。”白雅洁说。
说是休息一下,可谁又能合眼呢?一整夜,悬着的心就没放下来过。
而且越桑离开后也没再回来,多少是让人有些疑心,好在天将明未明之时,越桑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人鱼舟珍珍。
“走吧。”越桑说。
我记得舟府大门在东面,越桑却将我们往竹林深处引去,我不禁问道:“怎么往反方向走?”
“穿过竹林一样能到城门口,虽然要绕一点路,不这个坡并不高,很快也就到了,主要这条路比较安全。”越桑语气平静,脸上已经看不出昨晚的不愉快。
“那一会儿,我们怎么出城?”我又问。
舟珍珍说:“我拿了我父亲的令牌,又用他的金印给你们盖了路引,尽管放心好了。”
她似乎有些不待见我。
被这么一个美人怨恨上了,我实在有些无辜。
当旭日的光划破晨雾,我们终于来到城门口。
越桑盖上斗篷,压低帽檐。
“你要跟我们一起出城?”我有些惊讶。
“不然呢?”越桑漠然道。
“为什么?”
越桑说:“别忘了因为你们,我也在被我的父亲追捕,而且我要出城找我妹妹...”
“什么人?”鲛人族士兵凶巴巴地将我们拦下,看到舟珍珍,立马换上笑脸:“原来是舟小姐,这么早是要出城吗?”
舟珍珍嫣然一笑,点点头,亮出令牌,又将路引递给守卫。
守卫打开路引,愣了愣,片刻后又将路引递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不确定地迈向城门,只走了几步,就听身后的守卫道:“来人呐,把他们给我拿下!”
我吃了一惊,转过身,只见舟珍珍站在那里,冷眼看着我,旭日下她的头发呈浅棕色,本就湛蓝的瞳色显得更浅了。
我顿时就明白了,一定是她在路引上写了什么,不动声色地指示守卫抓人。
“珍珍...”越桑看着她,满脸失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越桑哥哥别怪我,我是不可能让你和这个女人一起离开的。”舟珍珍生涩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