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样纵情恣意、无拘无束的灵魂啊。
这时,天忽然黑了下来,上空出现一片阴影,像是乌云蔽日,我抬头一看,哪是什么乌云,居然是一口巨大的钟从天而降。
这是为我们准备的陷阱。
舒望冷了脸,后撤一步,一挥衣袖,幅度很大,右肘直拐到颈后,劲风疾起,錾月瞬时飞了出去,刀锋砍在金钟之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虽然没能完全抵挡住金钟下降的趋势,却是电光火石迸发,响声震天。
金钟忽然在半空停了下来,然后摇晃了一下,发出巨大钟鸣,震得人耳膜生疼,脑袋涨得厉害,像是有万千毒虫钻到脑子里,这种强烈的不适感直传至四肢百骸,让人站都站不稳,心颤得直想吐。
这钟的主人玄通非浅,功法深厚,灵力精纯,必是有些来历。
舒望变了变脸,冷哼一声,背过手去,轻巧地后移几步,面对漫天神佛毫不畏惧,只轻蔑地眨了眨眼。
一个身穿金甲,头带火云盔,如彗星般从天而降,落在金钟之上,须臾后周身火焰渐灭,露出挺拔魁梧的身姿和如刀削般棱角分明的脸庞,剑眉飞斜,两鬓灰白,一双眼眸深邃如寒潭,带着两分威严,三分阴鸷,五分讥诮。
是御灵神宋延,天庭此番居然请这尊大神。
由于树敌太多,近些年,宋延都处于半隐退状态,十分低调,只在暗中运筹帷幄,但地位却丝毫不减,特别是对于那些新晋的地仙来说,见到御灵神都跟耗子见到猫似得,鼎好是此生都不与他打照面。
天界中关于御灵神宋延的传闻并不多,除了在凡间时的那些“丰功伟绩”,他自己地仙出身,却不因此对他们更为优待,反而更为刻薄,一点小事就将人贬下凡,若是原先我时常纳闷,也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惊天动地之事,能有如此的威慑,现下却好像明白了几分。
金钟发出的轰鸣仍在继续,灵力场发出的余波一阵一阵袭来,五藏六府如浪涛般翻滚,再这样下去,恐怕就招架不住了。
这时,舒望的身形一闪,消失在空中。
我一惊,她去哪儿了?
显然此刻的御灵神也在找她,全勤戒备,四下观察,忽然,他像是得了什么感应似得,手中幻化出一把长戟,向后斜撩,只听“铮”得一声,一把黑色的弯刀与之碰撞在一起。
我暗自诧异,莫非他后脑勺上长眼睛不成?
原来舒望闪现到了金钟之后偷袭,虽有些不够光明正大,但天军以多欺少,也未见得有多磊落。
舒望一击未成,复又发起攻势,錾月在空中狂舞,招式翻飞,刀风霍霍,行速之快,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
御灵神见“洛梓弈”能催动錾月,不禁愣了愣,千钧一发之际,便被舒望抓住了破绽。
只见宋延因分神躲避不及,等反应过来錾月已经杀到面前了,他猛得一仰,身体失去平衡,却忽然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给牵扯,仰头一看,阴玉已近在咫尺,莹白的光此刻映得人脸色煞白,说不出得诡异。
“啊!!!!!”宋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痛苦咆哮,右眼骇人得渗出了血。
想到在凡间之时,绝阴鬼玄烨用阴玉将活人变成半人半鬼的魈,那神仙呢?阴玉会将他们变成什么?
即便是宋延这样的上神,在阴玉的作用下,身上的异变也很明显。
他的皮肤从眼下开始褶皱,仿佛被滚烫的开水浇了一般,还有很明显的浮囊,嘴角的皮撑开,像是裂了一样。
“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御灵神大喊。
临空俯视的天军大骇,骚动不止,纷纷后退,躲避阴玉的白芒。
转头再一看,宋延竟然躲到自己的金钟里去了,那样子几乎是落荒而逃,颇为狼狈。
舒望冷笑了一下,猛得重踩钟鼎,金钟迅速下落,“哐嘡”坠地,发出极为刺耳的噪音,修为较浅,定力差一点的天兵受其影响,直接就从云端掉落下来,或者身体僵直,四肢发颤,握不住兵器的,那就更多了,无数神兵利刃从天而降,发出金属碰撞的哀鸣。
随后,阴玉越长越大,飞向天际...
“住手!”我终于忍不住上前制止。
舒望回身,歪着头看向我,似乎是有些困惑。
这一刻我明白,她心里是有恨的。
至少是留在月魂里的这部分舒望的魂魄碎片是带着恨意的。
“你要拦我?”舒望眨着眼,天真地问:“为什么?”
我不答,在舒望身侧闪现,伸手抢夺錾月,擦身而过一刹那,在她耳边低吼:“洛梓弈!你醒醒!”
眼前的“洛梓弈”身形一晃,行动迟缓了一下,眸色黯淡下来,像是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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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梓弈”的脸色越发惨白,显然他本人的意识和舒望的意识正在激烈斗争当中。
我乘此封住“洛梓弈”的行动,重新掌控錾月。
“洛梓弈”眼冒青光,忽然一下反手掐住自己的脖子,然后双膝跪地,牢牢扼住自己,而且越掐越紧,真怕他再一用力,就把自己掐死了。
好在他是冥界之主,这种事情并不会发生。
紧接着他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吐了起来,吐出的都是一个个灵光,那些灵光离开洛梓弈体内之后重新凝结到了一起,化成一个女子的模样。
那女子眉如远黛,眼如秋水,带着一抹清愁,明亮又深邃,澄澈的眸中似乎藏着无尽的故事,身形优雅端庄,眉眼却带着几分俏皮,这种反差感让人觉得十分有趣,乌黑的披发挽在脑后,耳畔还垂着两绺,以纱为点缀,额前有精巧的网状的发饰,眉心坠是一颗火红的珠子,她周身灵光和魔气交织,神色亦正亦邪,摄人心魄。
千万年来,她都是天界不能触碰的刺,也无人敢提及,却也无人不识,便是那些新封神登天,位列仙班的,也几乎都认得她,舒望一出现,他们纷纷垂下手中的武器,忘记了反抗,也忘记了危险,都看得呆了,错愕中带着些许憧憬。
她就像那轮挂在天上的冷月,人们只看到她的光亮,却没有见到她的阴暗面。
“洛梓弈!”我压低了声音唤道。
我知道他此番元气大伤,可是没有办法,阴玉太可怕了,没人知道靠近它会发生什么。
据说当年舒望为了增强魔族士兵的力量,使了些旁门左道改造它,让一块天界美玉变成了事件最阴毒之物,加上这些年流落六界,不知过了几道手,吸纳多少怨念和祟气,又助纣为虐,帮世间恶徒残害了多少无辜的生命,因而愈发邪性。
洛梓弈闻声艰难爬起,身上泛着若有似无的绿色鬼火,仿佛浴火重生一般,这些鬼火吞没着他的魂力,也在修复他受损的精魄,我第一次见他如此凄惨,即便是当初他遭到玄烨的背叛,被自己的法器穿腹而过之时,都没像现在这么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