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玥皇锦内心算盘打得精妙,旋即便听得休琴忘谱调转话锋——
“相较于此番云杖归属,另一桩轶事,更让我在意。”
“难得你有主动在意之事。”倒是勾起泰玥皇锦的兴趣了。
仰头向天,月轮西斜,已过夜半,黯淡的夜色笼罩一座猛恶林子。
四面古木参天,浓荫匝地,不辨天光日影,形势十分狰狞险恶。
树林中虫声此起彼伏,偶然也听到一二声枭鸣,像是无情的旁观者,冷冷见证着人间惨剧发生。
两个熊腰虎背的大汉,一副绿林响马的做派,两柄明晃晃的大阔刀就大剌剌地插在一旁。
毫无爱刀之心的他们此刻满眼只有绑来的妙龄少女,心照不宣对视一眼的他们一齐动手。
他们先解开少女的哑穴——他们喜欢听人惨叫,尤其是女人的惨呼。
少女尖叫,很快地转为哀呼。
粗布衣衫碎如千蝶惊飞,连亵衣也给撕去。
姚百世又眯着眼笑,这回他的眼再也离不开那雪白且柔软赤裸且清纯的躯体。
月光照在少女惨白的脸面上,如一朵洁白的梨花。
正是妖娆怒放时节,眼看就要横遭风雨,不幸凋丧!
忽然一阵浓雾席卷启人疑窦。
烟雾之中微有檀香气息,倒也并不难闻。
察觉来者不善,姚百世、骆千秋齐齐抬头,放开秽手。
“嗯,是谁?!!”
明昭曦内,休琴忘谱言之不详:“一个在道域大战后便销声匿迹的身影,据闻,有人再度看见了。”
然而泰玥皇锦已有所知。
“你所言者,可是那个传说?脸戴面谱,头插翎毛,一身殊异装扮,暗中解决不法舞弊,贪赃枉法,包藏祸心的奸人,至今无人知其真面目,其名——半生酆都·无常元帅。”
树林里,幸得自由,飞快蜷缩身子抱成一团的少女瑟瑟发抖。
顺着他们视线瞧去,但见远处几盏鬼火,正在渐渐移近……
本来磷火必是碧绿之色。
但这几盏磷火发出的却是诸般异彩不一而足。
暗红、幽紫、碧绿交替轮换,极尽诡谲之能事。
鬼火来得甚快,不多时已到身前十余丈外,火光下瞧得明白。
那人身穿团花箭衣戏服,外罩绣虎纹狮霸王靠,头顶攒缨点绒夫子盔立簪翎毛,戴着一张雌雄并相的黑白脸谱。
面具功效远较表观的图案纹路还要来得奇异,掩盖气机,幻形布阵,包罗日月只是寻常。
不露真容的无常元帅身形一旋,已自从怀中取出两张纸笺,跟着左手一扬。
纸笺分向左右往两人飞了过去,纸上书有“欺凌贫苦”四字。
接过纸笺草草一览,姚百世、骆千秋相视而嬉,旋即矢口否认大声呵斥:“荒唐!”
叱声落下,两人舞起阔刀便向无常元帅杀来。
辗步移转似慢实快的半生酆都间不容发避过双刀封杀,漆黑步靴推土三寸身形即止,一解披风即往少女方位掷去。
小主,
姚百世、骆千秋本待转身回削,眼看无常元帅背后空门大露,殊料他颈骨蓦地旋过半周鹰视狼顾。
悚然一幕撕心裂胆,两人心下大骇:“啊?!!!”
森然脸谱寒彻心扉,半生酆都指拈冠翎,花翎弯曲刹那赫然弹出——
嗤的一声轻响,数股细细的劲力激射破空溅开血花……
仙舞剑宗
‘好轻薄的剑气!’细细验伤的皓苍剑霨暗自震惊。
“你看出了。”归海寂涯说。
“虽有奇术掩盖,但致命伤在于一剑封喉无疑。”皓苍剑霨顿了顿,“这是栽赃!”须知道域剑术首推仙舞剑诀。
“那为什么要选择本宗弟子下手呢?”归海寂涯问,“倘若要栽赃,从他宗子弟着手岂非更能达到挑拨目的?”
“呃?”皓苍剑霨语塞。
“多事之秋啊!”归海寂涯叹气,“消失已久的无常元帅偏偏在飞溟与云杖回归的这个时间点一道重现。”
该怎样联想呢?
“难道说……”
鬼使神差地,一个可怕念头闪电般划过皓苍剑霨脑海。
但转瞬即逝,因为他很快就推翻了这个猜测。
“不可能,这不可能,那是十数年前的事情了,他的年纪……”
明昭曦
“道域大战,那是无常元帅最后一次现身,据闻当时的他身受重伤,在替阵亡者收尸后,就此绝迹。”
琴声一转青史悠悠,逍遥游语气低沉娓娓道来。
“有人说,无常元帅重伤不治,也有人听闻他出现在桃源渡口,似有远行之意。”
“因为他对时局失望,这当然也是众人的猜测。”泰玥皇锦道。
“无论何种原因,事实就是,这十九年间,”休琴忘谱道,“再也没人看过他。”
“如今他再现了,目前尚未听闻有任何伤亡者,但这是一个警讯,”泰玥皇锦判断,“无常元帅的传说,是为不法情事而存在,由此推断,其他三宗必有包藏祸心者……”
“不会是飞溟。”
仙舞剑宗里,归海寂涯口吻十分笃定,带着全然信任。
密林中,半生酆都挥笔慢慢划去名单上两条性命。
将棕封摺子合好的他这才看向树下无辜少女,陷入迟疑。
全无脂粉矫饰的年轻姑娘,面目姣好,只是乌云不整,面带啼痕。
第一次出任务的他却是不知该如何处理这般情况。
是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还是送佛送到西,将人送去安全所在。
若否,与四宗弟子之死沾上关系的平民总归难免受人刁难。
同样六神无主的妙龄少女尝试出声唤:“……恩公?”
把视线自宽大披风上移开的半生酆都无言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慈母呼喊,是连夜进山找寻爱女下落的为人母者。
“阿娘,我在这儿!”少女大声回答。
待到荆钗布裙的妇人循声找来,发现林中只剩下女儿一个人,尸体已为无常元帅带走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