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橘子昂贵——当然是胡说的。

柑橘类是俄罗斯唯一一个十二月应季的水果。不仅价格便宜，俄罗斯人关于新年的联想，除了圣诞树针叶的清冽芳香，必然会有橘子那独特的、不可思议的味道。

在传统古老的调香一道中，柑橘调也是最古老的香调之一，血橙、罗勒、葡萄柚、橙花、柠檬、橙子……都是最常用的佐料。

不过分甜腻也不厚重，闻起来酸酸微甜，好像横冲直撞的女骑士，直直闯入鼻间与每一个细胞，用枪挑掀开轿子的纱帘。

或许有人会拒绝香水的芬芳，但几乎没有人会讨厌夹杂柑橘气味的物品，这让这种气味在任何场景中出现都不会失礼，称得上万用搭配。

斯普林格用手帕蹭掉手里残留的汁液味道，只感觉鼻尖还是残留不去一股气息。

他知道这不止是刚才吃的几瓣橘子味道，而是来源于房间内更长久漂浮的气息。

柑橘类水果味道清新可人，第一印象的酸味穿透力极强，这也意味着——

它的出现几乎可以掩盖大部分难闻的气味。

无毒无公害，也不会出现脂粉锦绣堆里待久后的“晕香”状态。

若将气息用在调香或香水一道，柑橘的气味可能会有挥发快、留香时间短的缺憾，安乃德·利维埃尔知晓这一点，特意在待客客厅的水果盘内摆上了橘子。

哪怕走进房间的客人察觉到一些不一样的味道，也会自然归于橘子……而非其他。

毛呢大衣的男人步伐不紧不慢，也不见局促，便已走出来附近势力的监控范围。

直到这时，他才在路灯下停住脚步，眸中闪过无奈的苦笑，夹杂几分懊恼，无声发出了“啧”的口型，带着些许浪荡与漫不经心。

到底是第一次谈生意，失算。……这时候就很想把大姐带在身边了。

不用任何人说，斯普林格也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他只是轻轻抿了抿唇，和路过提着热水瓶的本地居民打了声招呼，慢悠悠往租下的公寓房走去。

圣彼得堡是个大城市，可供游玩的花样有很多，虽然同样是冰天雪地，比起闭门不出的偏僻小镇，广场上甚至还有人……在表演魔术？！

斯普林格瞳孔地震。

他微妙地远远注视着穿着单薄表演服坐在广场长椅上摘下自己帽子的少年（？）。

少年甩了甩脑后一根细长的辫子，手里捧着帽子，顺着注视看到斯普林格的同时眼睛亮了亮，露出大大的笑容——

“尼古莱·果戈里——本世纪最伟大的魔术师，向您问——安！”

即便是夜幕暗色中，少年那一头白色发色也显眼得令人一眼难忘，他穿着纯白色的制服，制服后面是一件宽大到足以遮住整个身子的斗篷，一双黄色眼眸似璀璨又似即将枯萎的色彩，盯着广场上唯二的活人。

“夜安，您想看我变魔术吗？”

自称“尼古莱·果戈里”的少年从长椅上跃下来，站到斯普林格面前，笑容灿烂可掬。

斯普林格短暂地端详了一下眼前的少年，约摸是他养子的年龄，体型清瘦，穿着俄罗斯传统马戏团上常见的小丑戏服，尖头靴，条纹裤上身是带着蓬松花边的衬衫和马甲，诡异的彬彬有礼与嬉笑感结合体。

“您想想看，我离开家乡，从乌克兰来到大城市，身上只有邻居家的介绍信——哈、哈哈，您有心怀怜悯吗？”

上半句还是一副楚楚可怜的调子，说到一半少年就忍不住咧开嘴捧腹大笑，活似上当受骗的人像个傻子。

“冒昧——”下一秒，他站稳，忽然一本正经，把帽子斜斜戴在头顶，躬身行礼，“如您所见，我是个小丑——给人带来笑容的那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