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群体之中,意识获得安全感。”白川泉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而一切的行为,不管是寻找‘圈子’也好、‘茧房’也好,人们做的都是寻求一个问题的答案——我是谁。”
“这个解答好像很重要,”白川泉轻声说,“因为,人类是寻求自我标签化的生物啊。”
生活在鱼缸之中,全世界就只剩下了鱼缸。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莫不如是。
“异能力造物——和‘壳’差不多?……那种东西也能算是活着吗?”
“啊,不算吗?”白川泉垂眸,“某种程度上,我其实能理解那位先生啊。”
“加布里埃尔,你认为,活着——究竟是什么呢?”白川泉歪了歪头,“呼吸、脉搏、心跳、能行动的身躯?对于异能力本身——哪怕是人类,这其实没有意义啊!”
“所谓活着并不是单纯的呼吸,心脏跳动,也不是脑电波,而是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痕迹。要能看见自己一路走来的脚印,并确信那些都是自己留下的印记,这才叫活着。”
“虽然是书册里的句子,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什么啊,活着就是活着,人类也会对此有所怀疑吗?”少年盗贼加布里埃尔说。
“也许吧。”白川泉回答。
棱模两可的回答并不会令少年盗贼加布里埃尔满意,他甚至不带有异能力的主人儒勒·加布里埃尔·凡尔纳身上的天真,用尽全力耗费心力只是为了继续活着——牺牲他人也在所不惜——的人,不可能被言辞轻易打动,动摇原本的念头。
“……”
发觉少年盗贼加布里埃尔无意识投来的目光,儒勒·加布里埃尔·凡尔纳依旧留于原地,没有进一步动作。
“我本来在思考该怎么解释清楚,现在不必了。……就是这个意思,一切的行动,你必须明白自己为什么行动。”儒勒·加布里埃尔·凡尔纳神色释然,“活着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谁也帮不了你。”
“只是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本能,你知道我也有相同的经历。——是‘七个背叛者’的同伴,他们给予了我向前走的目标,让我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
“我能说的很少。但是我想要你思考,如果想要活下去,这是必要的,对吧?”温文尔雅的法国青年声称,澄澈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少年盗贼加布里埃尔,哪怕他早有预感自己的“主人”并不是人类之中的穷凶极恶之徒,少年盗贼加布里埃尔依旧理解不了这种坦然而温和宁静的目光,甚至忍不住想起了老大“尼摩”——明明是完全不同的男人。
被他抢夺了身体,控住了时间的循环,意识被压在最深处的黑暗,就如自己拥有清醒意识的最初,儒勒·加布里埃尔·凡尔纳——自己的“主人”为什么不恐惧,不敌视,甚至见到了他的第一句话是道歉?!
难不成,是对于穷途末路之人的怜悯……?
还是,纯粹的傲慢呢?
这一刻,少年盗贼加布里埃尔忍不住寻求着新的答案。
就像诞生之初,他是如此好奇自己的“主人”……以至于有能力独自取得身体,离开那片黑暗之后,他只能想到做一件事——
继续做儒勒·加布里埃尔·凡尔纳之前所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