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秦时的雪,较之寻常年份,似乎带着几分不祥的预兆,提前而至,纷纷扬扬,将大地装扮成一片银白,却也掩盖了无数不为人知的哀愁与挣扎。
雪花密集而急促,每一片都像是天空落下的利刃,切割着寒冷,也切割着人心中的希望。
街道上,行人匆匆,衣衫单薄者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不时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苦难。
宫殿的琉璃瓦上,积雪迅速累积,偶尔滑落,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冬日里显得格外刺耳。
宫殿内,炉火虽旺,却难以驱散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与压抑。一个弓腰如虾的消瘦中年人,脸上刻着岁月的风霜,脚步因长途跋涉而显得踉跄,他每一步都踏得坚实而急促,仿佛多耽搁一秒,就会错失挽救万民于水火的时机。
“踏踏踏……”这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宫殿前院回响,如同战鼓般敲击着每个人的心弦。
中年人停在巍峨的宫殿门口,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努力平复着因奔跑而紊乱的气息,然后微喘着,用近乎嘶哑的声音喊道:“大王,军情急报,赵国换将了!”
殿内,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眉宇间透露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老人将竹简重重拍在案上,霍然起身:“传令下去,即刻召集武安君白起!”
此时武安君府,一个女子抱着一把剑靠在落雪的院墙上,看着银装素裹的大秦,飞雪漫天,干冷的细雪散开,似轻歌曼舞,将大秦蒙上了一层薄纱。
女子拔剑起舞,剑光亮起,飞雪四散,剑锋上雪,凝层薄霜,剑柄冰凉,剑光明暗,昙花乍现,人影翩翩,几分孤独,几分缥缈,长剑发出一声嗡鸣,最终,一片枯叶在风中飘落,徐妙云剑也收入鞘中。
白起抖了抖肩上的雪,将披风解下,走向女子,说道:“赵国换将,师父不日弟子就要出征长平。”
长平之战,历史上,是白起的最后一战。
此战,白起大胜,赵将赵括于长平,坑杀赵军四十多万人,可以说堪称史上最最著名的歼灭战。
也是因为此战,白起功高正主,受秦昭襄王猜忌,数月后被秦王赐剑自刎。
相传,白起死之前握剑问天,我何错之有,白起死后,白起之子白仲未死,被秦始皇分封太原。
“决定了真的要去了吗?”女子看着白起问道:“为师说完,此战过后你必死!”
白起一边走到了房间中的座位边上,跪坐下好笑的说道:“每年入冬死于饥荒、死于寒冻的人有多少?光是大秦,不少于三万人,大秦才多少人?”
夏禾一时语塞,战国时期人们的生活屋子是非常平乏的,一场大雪,一个寒冬,死三万人,已经说的是极少极少了。
白起继续说道:“各国以来战死几何,家破人亡几何?战死不下百万,家破人亡比比皆是,易子相食,周,名存实亡,齐外强中干,韩地小势微,燕当君无用,魏,君王忌才妒能,楚,吴起楚怀之后国力已乏。较之秦国,可以一战,三十年内唯有赵家。”
“长平一战,可谓举国之战。”白起眼神一变说道。
“长平若胜,赵国可灭,秦国便能平定六国,大定天下。长平若败,秦国危亡却依旧留有余力,少不得再是百年纷争。长平之后恐是九死一生,乱世,人命很贱,贱如草芥,但若是平乱世,天下治,这会如何?”白起把一件披风披在了夏禾的身上,说道:“师父快要入夜了,别着凉了,白毛夜可冷了,弟子三日后就要出发了。”
“白起你有何苦啊!”夏禾叹息道。
“师父,若弟子身死,还麻烦师父,照顾一下白起家人一二!”说完白起一礼,行礼后就离开了。
“哎!该死的白毛夜!”夏禾骂完,起身把剑起舞……
白毛夜,指的就是下雪之后的夜晚,冬天最冷的时候不是下雪的时候,而是雪融化的那段时间。
三天后岁末,秦国大军兵发长平。
长平,这座古老而沉重的城池,矗立在山西的苍茫大地之上,十月的寒风如同锋利的刀刃,切割着每一寸空气,冷得连呼吸都仿佛能凝结成霜。
雪花纷飞,不是轻盈地飘落,而是狂暴地席卷,将整个世界装扮成一片银白,却也掩藏着无尽的肃杀之气。
白起,这位被誉为“杀神”的秦国名将,身着厚重的兽皮披风,披风在肆虐的风中狂舞,如同黑色的巨浪,每一次翻滚都伴随着“鼓鼓”的轰鸣,那是自然之力与战意交织的乐章。
白起手中紧握着竹简,眼神穿透纷飞的大雪,深邃而锐利,仿佛能洞察到战场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心中盘算着即将到来的决战策略。
风,不仅扯动着他的披风,更似乎在耳边低语,讲述着过往的辉煌与未来的残酷。白起的眉头微微皱起,那是一种对未知挑战的凝重,也是对即将爆发的战争深邃的思考。他深知,这一战,不仅关乎两国的存亡,更是对自己军事生涯的一次终极考验。
而在他不远处,王龁,秦军的另一位将领,面容严峻,目光紧盯着白起,心中焦急万分。他渴望速战速决,用秦军的铁蹄踏平赵国,但白起那沉稳不迫的姿态,让他感到一丝不安。他不知道的是,在这片被雪覆盖的土地之下,赵国孝文王的心同样炽热,他早已按捺不住,誓要与秦国决一死战,捍卫赵国的尊严与领土。
秦赵之间,一场关乎国家命运的较量悄然酝酿。秦有灭赵之心,如同野火燎原,势不可挡;而赵有亡秦之志,自胡服骑射改革以来,赵军勇猛善战,武力大盛,虽国力稍逊于经过商鞅变法后的秦国,但那份不屈的意志与坚韧的斗志,足以让任何敌人胆寒。
此刻,长平的天空下,两股强大的力量正暗暗较劲,仿佛连空气中的每一个分子都充满了紧张与期待。
雪,依旧狂乱地飞舞着,一场决定天下格局的较量,正悄然逼近。
另一边!
赵括站在营中良久,手中拿着那份竹简,长平必败,他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八分打算,一旦长平失陷,秦军北上,越过太行山就是都城(邯)寒郸。
(邯)寒郸若破,赵国亡矣,赵括感觉自己的双手冰冷,放下了竹简,说出了一句连他自己都觉得胆寒的话:“明天决一死战。”
此时,夜色已深,营帐内仅余几盏摇曳的油灯,将赵括坚毅而决绝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他紧握着那支沉甸甸的羽毛笔,笔尖蘸满了浓墨,仿佛也蘸满了赵国的命运与希望。
竹简洁白无瑕,如同即将被赋予生命的战场,静静地躺在案几之上,等待着赵括那即将改写历史的笔触。
赵括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每一滴都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压力与决心。他深吸一口气,让心跳逐渐平息,然后猛然提笔,笔尖触纸的瞬间,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他的一笔一划,既是命令,也是誓言,每一字都力透纸背,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与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