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秘境如此真实,而且还似乎把整座京城都复刻了进来,几乎以假乱真,这是怎么做到的?”
冬贵妃轻轻摇头,叹声道:
“这俨然是道门的芥子天地之法,与我佛家不同,而且可能是…借假修真?”
“借假修真?”
“不错,此法与纸人之法类似,都是创造出一个假象,然后在假象间修炼,而眼前的京城便是假象。”
这样一听,陈易便明白了,不就是自己diy一个副本,然后自己在里面修真。
冬贵妃迟疑了一会,接着道:“若要离开此地,除了以力破法,其次便要寻到这秘境的主人,再者便是寻到真假之门,那是秘境与现实间的出入口。”
陈易将冬贵妃的话都记了下来,接着便眺望起了车窗之外。
过了不知多久,马车终于行驶到了崔府。
陈易有些不适应,但还是以姑爷的身份缓步走下了马车。
而这时,早一步下车的林琬悺上前而来,竟弯下腰拍打了下他衣摆上的灰尘。
“这…”陈易不自禁地出声,”你怎么…”
“夫君不要作怪。”拍打了好一会,林琬悺抬起头,轻声道:“过去虽说都是婢女来拍的,只是今儿我给你拍一下,也是第一次做这事,不娴熟,也可能拍坏衣服。
只是夫君看在我这般的份上,先前的事就这样过去了吧。”
陈易不住疑惑至极,没有说话。
看他这副模样,她似乎误会了什么,眉目低垂,眼角略微哀婉道:
“夫君可还是记挂先前之事?”
陈易眉头皱了起来,指尖摩梭起了衣袖道:“先前之事?”
他与林琬悺,除了地宫之时发生的一切,能有多少先前之事?
眼下他一头雾水,颇有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陈易思绪之间,林琬悺已黛眉深蹙,她红唇抿着似是不知如何开口。
“是诗会的事,咱们崔府诗会的事。”
而一旁的秀禾坐不住了,她以赔不是的口吻连声道:
“姑爷不要介怀了,那夜诗会夫人只是那时与秀禾在房中谈天解闷,念了会《牡丹亭》,末了开了一坛酒喝,于是便睡着了,醒来后府上的人说你来过……”
“我来过?”
陈易一听就明白了,这定然是崔府的人在骗林琬悺。
“是啊,据说你后面过来诗会了,但寻不到夫人。”秀禾轻声说道,“后来夫人还梦到了你。”
本来是平平常常一句话,却见林琬悺的脸颊红了起来,这时她的姿容不再单调如纸上仕女,而是生动了起来。
她嘀咕地一句:“不过是梦到了而已。”
秀禾转而朝她笑道:“夫人,姑爷梦里来了也算来了。”
主仆的话音间,陈易的脑海里思路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所谓诗会失约,应该是指林家诗会,按她们所说,那时林琬悺或许等自己等了很久,但一直没等到,所以就回了房,接着便和秀禾喝下一个叫“忘忧酒”的东西。
然后,她们便来到了这里,但却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秘境。
“忘忧酒是哪来的?”陈易问道。
“太后陛下赐的啊,你和夫人的婚事还是天家许的呢。”
秀禾轻快说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易微微颔首,猜出了些什么。
照这么一说,眼前的秘境就是安后所为!
至于林琬悺为何把自己当作夫君,倒像是某种洗脑。
应该说很可能就是某种洗脑的术法。
哪怕秘境的主人不是安后,但也一定跟宫里面关系匪浅。
理清楚思绪之后,陈易不再懵懵懂懂,而是融入到其中道:“好,秀禾,领我到书房里,我得跟觉音律师谈一谈佛法。”
林琬悺笑了一声道:“佛法?我也读过,要不我也来深谈一番?”
“娘子不必,若真想听,也待我唤你来时再来,到时顺便点上几杯茶水。”陈易随意应道。
听着这略带疏离的话,林琬悺“哦”地应了一声,随后挪开目光道:
“夫君若还是计较,便数落我不是就成了,切莫就这般疏离了我,常言说床头打架床尾合,只是这话毕竟是粗俗人家的言语,你我床头相合床尾也相合,这样才是好事。你若不愿,我也不多说你什么,只是不要嫌我不好……”
这书香闺秀的话真是九曲八折,陈易听了好一会才听明白其中意思,便是叫他不要嫌弃她疏离她。
想到这里,陈易苦笑了下,若说嫌弃疏离这小娘,不是说完全没有,但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眼下她被洗了脑,不仅把自己当作夫君,还好似不再记挂过往的守寡之恨,那陈易也不会斤斤计较。
更何况眼下的要义,是尽早离开这秘境,找到那失散的殷惟郢元婴。
……………………………
陈易踏进书房,便见到一幕。
一个不知哪来的婢女被冬贵妃一掌压在地上,看见陈易正准备呼救,下一刻却被点上了哑穴。
陈易关上了房门,随意拉开椅子,淡淡问道:
“这人哪里来的?”
坐在蒲团上的冬贵妃嗓音水润道:
“随便找来的婢女,你看…”
随着这声“你看”,冬贵妃抓起了侍女的手,接着将戒刀压到了脖颈。
婢女脸色惶恐,眼睛瞪得大大的,尽是求助之色,指尖还在不停地发颤,嘴里想要嘶声连白沫都吐了出来。
但当戒刀划过去时。
她就漏气了。
原本活色生香的婢女瞬间被抽离了骨肉一般,一点点地瘪了下来,最后化作了一张泛黄纸条。
冬贵妃收起戒刀道:
“这里的绝大部分人都是纸人。”
陈易眯了眯眼睛,他对此并没有多少讶异。
恰恰相反,还有理所当然之感。
“你说的那秘境的出入口,是叫什么…真假之门对吧。”
陈易琢磨了下,缓缓开口道:
“若是如此,我怀疑那个门在皇宫里面。”
林琬悺的一系列表现,将线索指向了皇宫,指向了天家。
冬贵妃琢磨出了一丝意思,便道:
“你怀疑这秘境是太后所为?”
“定然有参与其中。”陈易笃定道。
冬贵妃思索后点了点头,轻声道:“好,贫尼会帮你,但有条件。”
“条件?”陈易略有不解,不明白冬贵妃到底想要求什么。
只见冬贵妃伸出一只手,往前面托了一托,呈了一呈。
陈易更是疑惑了,前倾了一下。
冬贵妃的脸泛着晕红,她有些哑着嗓音道:“解、解药!”
陈易眨了眨眼睛,事到如今,再瞒着她也没有意义:
“我身上没有解药。”
冬贵妃美眸瞪大,嘴唇不自然地张成了O形,不可置信道:
“没有解药,你让贫尼吃,你耍人呢?”
陈易不作回答。
接着,冬贵妃回忆起了什么,连声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尼不曾骗施主,施主又何必骗贫尼?
你定然有解药,而且……”
“而且什么?”
冬贵妃回忆起一个细节,笃定地说道:“那时,贫尼问你有无解药,施主不是说了一句:‘你猜’么?”
“对啊。”
冬贵妃激动地向前倾,长发散漫在肩上如扇状,“所以……”
陈易摊了摊手道:“所以你猜错了啊。”
冬贵妃:“……”
她强忍住破戒骂一声“西八”的想法。
下一刻,陈易见她的脸色瞬间风云变幻,红晕仍在,只是眉头时不时紧锁又松开,似在纠结犹豫。
半晌之后,她像是心有所念,双手合十,蒲团上盘起腿来,做尼姑诵经状: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她双腿盘起,裤脚处露出雪白的脚踝,轮廓凸起圆润像个小肉包,姿仪正是坐莲的观音。
冬贵妃诵了一大堆“色即是空”的经文,似在警醒自己不要执着于肉身色相,接着她扬起了脸,微红的面上噙着水润春光,曼声问道:
“那施主要不…以身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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