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宝物?”
对方先是一顿,却闭而不谈,笑道:
“道友只是略略出手相助即可,事成之后替我家保密,蓟山必有厚报!”
他微微一笑,答道:
“这东西生在一片【听魂桑木】之上,事成之后,我取这宝物,这宝物栖身的【听魂桑木】,便可以交给道友,其余的要求,可以再提。”
【听魂桑木】虽然只是筑基级别的灵物,却因为现世极少产出而格外珍贵,大多是在洞天秘境之中找到,小部分可以在南疆得到。
这东西可以用来制作品相极佳的魂灯,极大程度避免紫府神通影响来昭示生死。
要知道这是三宗修士的魂灯才能用上的材料,倘若自家能有一份,嫡系的福祸预知就变得更加准确,算是一个颇为重要的灵物。
李曦明还记得莲花寺的明慧拜托他寻过这灵物,倘若自家余下多了,也不知道这和尚收不收,只是李曦明对和尚的印象一直不好,始终有戒备,当下只抚须不言。
过了几息,李曦明故意道:
“还是希望道友与我说清,若是连何等宝物我都不知晓,也不知会不会沾染上什么麻烦,怎么好答应呢?”
也不知道九邱的人与燕渡水说了些什么,这老人似乎对他颇为信任,迟疑地点了点头,才低声道:
“那我便不藏着掖着了…”
“十二炁起于『清炁』,玄风之下,诸炁诞生,却有一炁果位在诞生之初便被牵住,坠入无穷之幽冥,成为朦胧不可见之道。”
“那时是极为古老的事情…这一炁被锁住,果位落入幽冥,形成种种变化,现世便越来越少,听说那时还是可以重新证回来的,可惜困难得很,无人去啃这硬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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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古代仙道还略有修行,随着这一炁越来越同幽冥合一,转过来反哺幽冥,现世的气越来越少,很快就绝了道统…便少在现世显相。”
“上古之时,这炁还是有名字的,可随着这炁行踪越来越少,人们又称这件事为【阴谪之变】,那名字也被盖入史书,到了近古,便称之为【受谪之炁】,流传至今,即使知道有这样一件事,也只能称呼他为『谪炁』了。”
他明显是很期盼对方参与这事,说得也详细,面色唏嘘,答道:
“如今的【听魂桑木】、【九炼精魄】…都是这一炁的东西,说仙道也是仙道,可真要精准计较起来,只留下微不可查的痕迹了…”
“而如今的捏碎玉符、令牌等等诸物来预警之所以可行,也是要追溯到这一道谪炁果位…”
李曦明若有所思地点头,燕渡水目光深沉,轻轻地道:
“【阴谪之变】也为某位世尊夺得另一果位提供了捷径,甚至涉及好几家道统的隐秘,嗐!此中之事错综复杂,越是年代近的越不能讲,还请见谅…”
燕渡水很快闭了嘴,李曦明则轻声问道:
“既然如此…道友还真有些机缘,连幽冥的东西都够得着。”
燕渡水沉沉摇头,叹息一声,答道:
“这事情并非如此,我家祖上逃亡至此,经营了好几十代,有幸与某位阴司的人物结下了缘分,这东西是他临走时留下的宝物,偏偏我家并没有移动之法…只能看着干着急…”
“直到我成就紫府,数次拜访九邱,敬心求教,这才得了收取的法子,却要明阳的神通『天下明』、并古神通『应帝王』,或者社稷道统出手相助…只要显一显神通即可。”
李曦明心中还算平静,对眼前这人的请求没有太多怀疑,一是这【听魂桑木】的利益说大不大,只是少见了些,对海内修士来说可以去南疆寻找,甚至珍惜程度还要打折扣。
‘如果真的是要引诱我…这给出的报酬也太没有诱惑力了,况且是【天下明】,距离我还远着呢…’
从这个角度看,多半还真是举手之劳,又有九邱从旁作保,那位元道真人【三候戍玄火】给的极为爽快,又把孔雀事情的后患说清了,给了李曦明相当不错的印象,还是愿意信一信的。
可他还是微微一笑,点头道:
“道友倒是高看我了,『天下明』这样高明的命神通,我不但并未修成,手头上连功法也没有,如何能帮道友呢?”
燕渡水连连摇头,脸上有了一丝洒脱的笑,答道:
“东火洞天显世了,明阳的功法应该遍地都是,以道友如此年轻成就神通的天资,『天下明』又怎么会远呢?”
“无妨,老夫还有百年的寿元,应当能看到那一天…如若不能等到那一天,那再另行商议吧。”
李曦明知道他的自信是哪来的了,恐怕在这老头的想法里,李曦明不可能不用续途妙法,只要有筑基功法就够了,也不可能在【参紫仙槛】三道神通摆在面前的情况下不去修行命神通,那么『天下明』是迟早的事情。
他心中琢磨一瞬,答道:
“道友既然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也不急,我还有一两味丹药未炼完,顺路去一趟九邱,再回来寻道友可好?”
对方话语中唯一的漏洞可能就是借了九邱名头,李曦明自然是要问一问才放心,燕渡水并不惊讶,笑着点头,答道:
“无伤大雅,我就在此地等道友…至于九邱…道友也不必跑一趟了,苓渡前辈就在近处,稍微往西飞一飞,就能见到他本尊。”
“哦?”
李曦明心中一动,面上则笑意更深,答道:
“哈哈…竟然是前辈在此,那我可不好意思再跑回去炼丹了…”
几乎是燕渡水一句话言毕,李曦明立刻有些疑心:
‘我看未必是燕渡水要取这一味谪炁,指不准是九邱才对…有这么巧的事儿?’
燕渡水却笑道:
“【西帘海】有一处极好的密藏,九邱年年派人来这一道海域历练,今年是前辈带人来,正遇上了时节。”
李曦明笑着应答,按着他的指示驾光而起,心中微微叹气:
‘到底是你蓟山的【西帘海】,还是九邱的【西帘海】,【西帘海】的密藏,要让他家之人前来取用,倒也是委屈。’
很明显,蓟山虽然不至于落魄到崔家的地步,可这么多年幸存下来也是有受制于人的地方,说不准多年前都是九邱的附庸,若不是眼前有个成就紫府的燕渡水,说不准要更凄惨!
至于燕渡水到底是在蓟山成的紫府,还是在九邱山成的紫府,那也就更难说了…
‘原来九邱道统所控的范围…已经到了这样远的地方…也是,元道真人寿数好像远远用之不尽,燕渡水也好,或是别的什么附庸也罢,能卷起什么样的浪花呢?’
他沉默着一路飞驰,很快见到了一道冲到天顶上的光柱,一位老人正含笑立在飞舟,见了李曦明,他微微挑眉,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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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景?竟然能在这处见着道友。”
“见过前辈!”
李曦明对苓渡这位老前辈的印象其实还不错,见了他这副模样,暂时把心底的疑惑压下来,行了礼,答道:
“晚辈受蓟山之托,似乎要取一道什么炁,说是老前辈这里得来的消息,晚辈不敢怠慢,顺道就来问上一问。”
苓渡恍然大悟,请他上了舟,摇头道:
“这事情他苦苦哀求了很久,我寻思着事情对你也很有益处,便稍稍透露一二,只是提了提你修明阳,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有些急智,前后一结合,怕是一下把你给找出来了。”
李曦明略微点头,见着苓渡叹息道:
“你也见过他了…想必也与你倾诉了许多…也许急功近利了些,可这件事情在他口中落出来,他如果不能取出,那子孙后代很可能没有苟延残喘的机会。”
他看了眼李曦明,似乎明白了他的顾虑,笑道:
“你要知道,这东西落在他手中确实无法处置,也无法声张,的确要送到我九邱手里…可对九邱来说,这东西放那里不会跑,是他来取,还是我九邱未来来取,都是一样的。”
他这话说完,李曦明立刻明悟了。
显然,九邱一早是不知道蓟山有这好东西的,燕渡水一求,便让九邱明白了,东西虽然珍贵,可对九邱来说不是急迫的事情,燕渡水岁数大了,取了自会送上,如若不取,他一朝陨落,九邱有了机会照样可以取走。
可对燕渡水来说,自己献上和陨落之后被人夺走,可是截然不同的意味!
李曦明抚须点头,心中的疑惑骤然开解,见着苓渡叹道:
“毕竟也有多年的交情,也不好看到他落到那样的地步,抛开这个我这九邱道统的身份不谈,个人交情上,我还是盼望着他能有转机…这才有所透露,还请昭景见谅。”
“晚辈明白了。”
李曦明心中顿时敞亮,苓渡说的这样清楚,显然也是很看重自家,而他李曦明得到了这个消息,就相当于直接摸到了对方的底线,只要是不太过分的要求,不会让他得罪太多人,甚至可以请这位紫府出手!
如果说元道真人的帮助是有可能为了显现九邱之风范,眼前这位苓渡有意的照顾便越发明显了,九邱道统虽然从来不提什么相助,也不喜牵涉过深,可对自家的偏私总是在有形与无形之间,让李曦明又是喜悦又是担忧。
毕竟这一等道统的帮助,常常是有所求或有所引导的…
即使如此,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有善意的痕迹,他依旧默默点头,对着这九邱的真人行了一礼,真心实意地答道:
“多谢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