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之时,萧锦玉发现自己走在一条长长的甬道之中,四寂无人,唯有脚步声声,耳畔似有声音在轻唤她,令她好奇而不由自主的径直朝前走去,走了片刻之后,眼前忽地豁然开朗,露出大片的园林来,
仿佛正是初夏之季,园中各色鲜花盛开,争奇斗艳,旖旎芬芳,大片花圃呈现眼前,不远处还能看到各式亭台楼阁,斗拱飞檐,巍然崇立的重檐九脊顶建筑,鳞次枇比。
萧锦玉知道自己又在做梦了,但奇怪的是,明知是做梦,却有一种身临其境仿若重活于另一世界的真实之感。
眼前的景致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如果猜得不错的话,这里必是建康台城之中的御花苑,从前作为谢氏贵女的她乃是昭明太子府中的常客,梁武帝也时常会召她入宫给萧家的公主们授学。
所以她对皇宫中的一切已然十分熟悉。
走进一片桃林之后,萧锦玉便听到有人在林中说话。
是一名女子的声音。
“将这种药放到韩子高的酒水之中,如若你能成功让他饮下这杯酒,本宫必会重重有赏。”
“是。”
“另外,再将这件事情通知玉华公主,让她做好准备。”
“是。”
韩子高?听到这个名字后,萧锦玉好奇的走近,就见是一个身着一袭流彩飞花蹙金的宫装,头上顶着芙蓉归云瑶台髻的女子正与一名小宫女对着话。
小宫女垂着头,唯唯喏喏,声音怯怯。
那女子又道:“你一定很好奇本宫为何要这么做?但这不是你所关心的事情。萧家百年望族,如若因为一个女人而染上污点,萧家的子孙将永远也抬不起头来,至于韩子高,不过是一寒微出身的庶民,本宫这么做,也算是便宜他了。怎么,你难道还怕他不成?”
“不,不敢。”小宫女连声说道。
“那便去吧!事成之后,别说你是,便是你整个家族,本宫都能让他们从此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得享荣华富贵。”
“是。”
宫女低着头碎步离去,萧锦玉朝那宫女看了一眼,便走向了那个身着华丽宫装的女人,可就在她走近之时,眼前的一切包括那个女人忽地都消失了,原本春光明媚的御花园之景陡地被一片阴暗潮湿所代替。
她的眼前又忽现出一个铁栏围住的地牢,阴暗逼仄的角落里,一个身姿修长墨发凌乱而披垂的男子负手而立,无论手上还是脚上都戴着沉重的镣铐。
牢房的顶上有一扇小轩窗,有稀溥的光芒洒下来,正好照亮了男子的容颜。
螓首膏发、自然蛾眉,纤奸洁白,若不是男子身上所透露出来的英爽气质,还真能让人误以为是一个女人。
萧锦玉不由得心中咯噔一跳,诧异无比,倒不是因为这男子容颜极美,而是这张脸赫然便是她在镜中所见的自己的脸。
难道这就是韩子高么?也便是原主的亲生父亲?
那么他现在又是在哪里?
正想着,耳边一个声音传来:“昔闻周小史,今歌月下童,玉尘手不别,羊车市若空,子高之美果然是世所罕见,风姿俊爽,我见犹怜,即便身居天牢,也私毫不损其仪容和风度。”
这声音?
萧锦玉倏然转身望去,就见一身着雪白直襟长袍的男子正从石阶上一级一级的走下来,直到眼前时,萧锦玉的脸色不禁骇然一变。
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师利,只是这个陈师利与以往那个作为寒门子的卑微不同,华服袭身的他身上已有了一种作为君王才有的气势。
“朕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可你却偏偏要跟朕对着干,我皇兄就真的值得你这般忠诚吗?”
“呵,窃来的江山,又怎会长久?文帝生前视你为亲兄弟,宁愿割让疆土,也要将你从北周赎回,临终托孤,将所有权柄都交付于你,可没想到你竟是如此狼心狗肺,心狠手辣,连他唯一的嫡子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