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殿前策试,盲棋间的暗潮涌动(2 / 2)

画医锦华 千语千夜 2776 字 9天前

高湛耽于享乐,原也不勤于此事,不过,他对谢臻这个人实在是好奇,便借此由头来睹一睹这些文人们的风采!

看到高长恭带着一玄衣少年至殿中,高湛神情微变,便眯眼打量向了这个身姿纤长的乌衣少年。

“都说江左风流,王谢门阀子弟第一,今日得见谢氏子弟,果然气质不俗!”

高湛由衷的赞了一句,又问:“不知谢卿擅长于何道?”

“陛下,我谢家藏书有数十万卷,臻自小就爱读书,不说诸子百家皆通,但至少孔孟庄老为吾之师,是故玄、道、儒、佛、法以及医道皆有所涉猎,棋、乐器、书画亦为吾所擅长!”

她这话一出,殿中立即响起一片窃窃私语,有惊讶感慨的,也有嗤笑不信的。

这世间的才子,能精于一道而脱颖而出,已是不易,更遑论百家皆通,皆为所长。

这谢家的小子年纪轻轻,未免太过狂妄!

而高湛的眼中却渗出饶有兴趣的惊讶好奇:“你也懂医道?”

“谢臻”道:“是,略通!”

“那好啊,我齐国的祖中书亦是集百家之所长,博学多才,于乐器、绘画、阴阳占卜、医术等方面皆通,不如今日的秀才策试,你就与祖中书比试一下才华,如何?”

“固所愿也,自当领命!”

看到这少年私毫不犹豫的回答,那颇有些风流雅致的眉眼间竟似有不输于大丈夫的强大自信与掌控力,高湛有些沉吟讶然。

半响过后,才道:“那就从棋道开始吧!”转而又问祖珽,“祖中书以为如何?”

祖珽亦拱手作答:“固所愿也!”

说话间,高湛已然命人去准备棋子,等七八个内侍气喘吁吁的将两厢子棋子搬来时,众人都傻了眼,这是多大的棋子能这么沉!

待内侍们将厢中棋子搬出,才发现那每一颗棋子竟然有碗口那么大!

与此同时,众人才发现殿中一块地十步以内竟然有画好的棋盘。

难道高湛竟然要他们二人以这殿中地面为棋盘,让这两人就此对弈!

这可怎么下?

以这谢小郎君的纤纤身躯,怕是这碗大的棋子拿起来都费力吧!

这般想着,已有人忍不住掩嘴低笑了起来。

这时,和士开竟道:“为了能让陛下更好的看到棋盘上厮杀之况,臣特意为陛下画好了这棋盘,方便祖中书与这位谢小郎君对弈!”

这叫方便?

的确也对,方便陛下居高临下观摩全局了!

高湛饶有兴趣的看“谢臻”之反应,说起来,这主意还是和士开昨日灵机一动想出来的,说足以挫一挫祖珽的锐气,也可考验一下这位谢才子的心智!

此际他果然见到了这位谢才子脸上极为丰富的表情变化,但绝对不是被气势所压而表现出来的难堪表情,而是一种“有趣”、“别出心裁”、“与众不同”的顿悟之感,那表情似乎在说:嗯!高家的皇帝果然是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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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既然如此,就下盲棋吧!棋子我就不拿了,劳烦陛下的两位内侍帮我搬一搬吧!”

几乎是“盲棋”二字一出,满殿哗然!

就连高湛身边作笔记的李谧也惊奇的抬眼,看向了殿中正傲然挺立的“谢臻”。

棋之一道,于南北朝时期正值蓬勃发展之时,几乎每一位帝王都好棋道,南朝宋文帝时更有一位围棋国手褚胤,七岁便入高品,冠绝当时,年未及弱冠,棋已臻一品,也是有史以来第一位记谱复盘的棋手!

便是这样的一个人也不敢狂妄的说下盲棋吧!

陆令萱想到三日前便有见识过此人的棋艺,确实精湛,但当时也只与她打个平手,现在听到此人竟然要下盲棋,那脸上的惊奇可想而知了!

正在此时,萧锦玉的目光亦投向了她!

陆令萱从她同样似笑非笑意味不明的神色中看到了一丝令人心慌的城腑和笑意。

“盲棋啊!”高湛惊得几乎要站起身来,“好啊!朕今日倒要见识见识何为盲棋?”

“祖中书,你敢与之下盲棋吗?”

祖珽面色有些尴尬,还未回答,却听这位“谢臻”截断道:“陛下,祖中书可看棋盘,只需臻一人背对棋盘皆可!”

听到这一句,李谧的眸子更亮了!

高长恭的神情都发生了不可思议之变化,又禁不住暗暗沁出一身担忧的冷汗!

“若是这样,既便是祖中书赢了,那也胜之不武啊!”有人道。

“非也,此局既然由我提出下盲棋,无论谁胜谁负,臻皆可心服口服!”

说完这句,萧锦玉再度看向了陆令萱,而陆令萱更是从她略带挑衅的眸光中感受到了寒意。

她蓦地将穆提婆叫来了身边,低声吩咐道:“今日务必死守邺城驿站,但凡可疑之人皆可抓捕!”

“是!母亲!”

穆提婆悄然离去!

而殿中的惊奇议论之声更大了,在高湛的一声令下:“好,那就开始吧!”,殿中倏然一静,而以谢臻打扮的萧锦玉已然用一绢纱遮住了双眼,背对棋盘,面向天子!

“四之十六,星!”

随着祖珽的一声,棋局开始了!

于是,殿中的众人竟皆望向了殿中的玄衣少年,就听他朗声道:

“三之四,星!”

“十七之十六,小目!”

“三之四,小目!”

“……”

随着棋盘上落子,周边围观着的人群脸上神情各自大变,唏嘘之声不绝于耳,祖珽的额头上已渐渐沁出冷汗,而高长恭的眸中却渐露喜色,就连李谧都恨不得拍手称绝,在做起居注时,默默的将棋盘上的每一步走棋都记在了书帛中。

高湛脸上的表情已然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了,只是默然的注视着殿前正面对他却蒙上了眼睛的少年,少年的从容不迫与强大自信连他都禁不住动容。

原来这便是千年世族所养出来的天之骄子么?

他禁不住内心感慨道。

陆令萱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黑,陡地想到这个“谢臻”三日前所说的博弈之道:

“与其恋子以求生,不若弃子而取势,与其无事而强行,不若因之而自补……”

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所谓一局至斜阳,这一局棋不知不觉也下了二个时辰之久,直到祖珽嗫嚅着唇,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穆提婆也在金乌下沉之时才赶了回来,在她耳边回道:“还是没有找到,不光是邺城驿站没有找到那小子,便是那兰陵王府,也不曾有一个与他相似的可疑之人进出!”

“但儿子还是从经过邺城驿站的行人中抓了几个人回来,据说是曾经跟兰陵王妃一起来到邺城的人!”

陆令萱再次惊得霍然起身,神情颇为疑窦而惊讶的看向“谢臻”。

便在这时,又听到祖珽垂首道了一句:“我输了!”

“昔日听闻:子冲征法,褚胤悬炮,车相井兰,中央之善。今日方知何为一品弈棋之妙!”

祖珽愿赌服输,竟然叹出了这一句!

“一品?”陡然闻得这一句,穆提婆眼露吃惊和不屑,“祖中书这话是否太过夸张了,他一个少年人,棋道能臻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