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谢玉璇破涕为笑,却又笑得很难看的样子,萧锦玉心中微暖,又将目光扫向了满屋子正担忧关切看着她的人,心道:有这些家人朋友在身边,当真是极好!
想着,她便果然渐渐陷入昏睡之中,因为伤口实在是太疼了,但她不能表现出来让这些关心她的人太过担忧,便让凌夜用了一些令她昏睡的药物。
沉睡中,许多亲人的面孔如走马观花一般在脑海里呈现,有前世作为谢玉卿时的祖父,父亲、母亲,阿贞、阿璇……还有一群嘻笑打闹的弟弟妹妹们。
也有作为萧锦玉时,她的母亲萧鸾、显舅舅、十娘还有姑母袁如婧以及那个可爱的小女孩阿沅。
每一个人都似在用关切的目光注视着她,叮嘱她要好好活下去!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连她自己都已分不清,她到底是谢玉卿还是萧锦玉,抑或两者都是,而这些与她生命息息相关的亲人都成了她人生中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后来,她又看到了凤凰,看到原本容貌绮艳的少年长大了,身姿更为挺拔颀长,骑着一匹骏马冲锋陷阵,勇猛杀敌。
少年举着长枪,踏着无数敌人的尸身而来,对她说道:“卿哥哥,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
最后,她又梦见了戴着狰狞面具的高长恭,带着几百骑军士冲破万人敌军阵营,来到金墉城下,揭开面具的他容光四射,望着她笑:“阿玉,我回来了!”
她也忍不住望向他一笑。
“长恭,倘若我要你跟我一起离开齐国,你愿意吗?”
心底有个声音突然问道。
她看到长恭的脸色变了,他说,家国危难之际,无法置身事外,哪怕是与齐国共存亡!
再后来,她便看到高纬送来的一杯酒!
长恭,别喝!
她心底的那个声音又在焦急绝望的喊道。
别喝!
萧锦玉从梦中惊醒了过来,看到谢玉璇坐在榻边正一脸惊奇疑惑的看向她。
“阿姐,你醒了?”
萧锦玉点头,看到寝殿中只有谢玉璇一人陪着,便问:“其他人都睡了么?”
“是的,那个李郎君,还有高延宗,我让他们都回去了,溧阳公主,我也让她休息去了,殿外还有卫娘子与阿秀时刻等着……”
说到这里,谢玉璇的神情有些古怪,问:“阿姐,虽然感到不可思议,但你……是不是还能梦到一些未来的事情?”
“就像那些术士一般,可以预测国之命运与将来一样?”
看来阿璇听到她的梦话了!
萧锦玉也不隐瞒,点头:“算是吧!可以梦见!”
“所以,在你那个梦里,郡王他……是死过一次了吗?”
萧锦玉沉默,也不否认。
见她沉默,谢玉璇更是心痛:“那我明白了,你如此不顾自己性命,看来是想改变他的命数?”
顿了一声,她又认真道,“可是阿姐,我不管你如何选择,我是不想再失去你了,若是齐国的国君一直这么荒淫无道下去,若是高长恭愚忠非要死效齐国,不管他离不离开齐国,我都要带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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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亲人的痛苦,我不想再体会一次了!”
看着躺在床上面色发白显得十分虚弱的萧锦玉,谢玉璇眼中泪光滚动,竭力忍住才没有让泪水掉下来。
“阿璇……”
“好了,你别劝了,我主意已定,你也改变不了我的想法!”
谢玉璇转过身道,似乎不想让萧锦玉看到她眼中的柔弱。
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任性啊!
萧锦玉含笑道:“我是说我饿了,阿璇,你让阿秀给我做点吃的吧!现在也快到辰时了吧?”
谢玉璇这才转过身来,破涕为笑。
“好,你想吃什么?”
“就做一碗长寿面吧!”
“好!”
谢玉璇更是含泪而笑,正要出去,又听她道:“另外再给我笔墨纸砚,我想给长恭写一封信,让他莫要担心,我怕邺城的传言会影响到他!
陆令萱是时刻等着看我们出错的!”
……
如萧锦玉所言,高湛在邺城七帝里坊遇刺、而谢臻以身作挡救了陛下一命的传言很快就在邺城传开了,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说纷纭,有人猜测刺杀者乃是一些江湖义士,本就对齐主的暴政嗜杀不满,还有人说,会不会是有人想借此刺杀来陷害谢侍郎?
更有甚者猜测,刺杀者乃周国奸细,甚或是突厥奸细,这是要挑起两国大战的节奏啊!
与晋阳盘踞的鲜卑部族势力不同,在邺城大多还是汉人世族势力,当年高欢在位的时候,便是用的汉人世家的邬堡势力,来平衡晋阳鲜卑勋贵的势力,而这些汉人世家如清河崔、赵郡李、太原王、博陵崔、渤海高、范阳卢、荥阳郑,都是掌控着当地的经济命脉,有属于自己的强大私人武装。
在邺城之中光天化日之下刺杀当今天子,此事引起的诸多猜测都无疑牵扯到了这些世家,高湛这一次也改变了一贯的行事风格,不再懒散的将政务都交给和士开或是陆令萱去处理,而是雷厉风行叫来了都官尚书毕义云与大理寺卿司马茂宗严查此案!
有几名蒙面人被抓捕进了大理寺狱中,正在面临着严刑拷问。
而现在,只要有什么重要事情,高湛皆不再问和士开,而是找到刘桃枝密议,这让和士开越发恐慌起来,便私下来到了陆令萱的府邸。
“现在别说是杀一个高孝琬了,经此刺杀一事,陛下对我都生疑了,这些刺客到底是什么人?不会是你派出来的吧?”和士开恼怒的问。
陆令萱挑了挑眉,冷笑答道:“此事与我何干?和侍中,别杯弓蛇影的,如此紧张,既然刺杀之事真相难查,你何不将陛下的猜忌引到高孝琬身上去呢?”
“你以为现在想要让陛下听我一言很容易了,是吗?有了谢臻以命挡箭这一事,只怕将来陛下更愿意相信的人便是他了,这小子,为了当这个宠臣,真是连命都可以豁出去!”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他谢臻是谢臻,陛下或会信他,但绝不会信高孝琬,更何况他还在杏花烟雨楼里说了那样一番话!”
“趁谢臻重伤在身,勿必尽快将高孝琬杀了!”
“我在河涧王府还留有细作,可以配合你行事!”
说着,陆令萱又给了和士开一张纸:“照着这上面行事!确保万无一失!”
和士开见罢,眸光幽深难测,旋即大亮。
“好,那就多谢陆郡君献此一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