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前一定小心……”侯世禄叮嘱女婿尤见龙,然后又将外孙尤振武唤到马前,低身,压着声音道:“你年纪轻轻,就有这般见识,外爷很欣慰,只是庙堂之算,非我等武将所能置喙和改变。帅令已下,只能慷慨上阵,另外,你的策略虽然还算周全,但却少算了一个,那就是建虏。此局之中,建虏看似局外,其实却至为重要。朝廷催促孙制台出关,怕也是在担心建虏再次入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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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最后,侯世禄忍不住叹息。
尤振武警醒,抱拳,向外爷深深行礼,意思是知道了。
“好孙儿。”侯世禄微笑点头,走马去了。
“娃,保重身体,过几天舅舅再来看你!”侯拱极是一个沉默少语、略带腼腆的人,一晚上也没有说几句,此时才向外甥点头。
“恩,舅舅慢走。”尤振武深辑相送。
哒,哒,哒,马蹄踩着青石板,灯笼摇曳,清脆马蹄声中,侯家父子远去。
尤宅门前静了下来。
尤振武望着外公的背影,犹在想着心事,但身后脚步声响,却是父亲返回宅中了。
“大!”大尤振武急忙转身,想要追上父亲,再劝两句,以尽最后的努力,最起码也要将未来可能发生的事件向父亲作出预警,但不想父亲仿佛没听见他的叫,头也不回,直闯闯的往里面走。
“大!”他急忙再叫,健步追上,直追着父亲进了内院。
“不要说了,那般丧气的话,我一个字也不想听。”尤见龙脚步不停。
尤振武急了,不顾脚步依然蹒跚,快步上前,挡住父亲的去路,望着父亲凝重沧桑的脸,抱拳说道:“孙子云,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孩儿所言,绝对没有夸大其词,每一个字都是担心父亲,以为我榆林儿郎的未来,甚至河南的形势,比孩儿所说的可能还要恶劣十倍。军令如山,不能违抗,孩儿只求父亲小心谨慎,多虑慎行,如果可能,在攻取洛阳之后,能向孙制台请缨,留守洛阳,如此,即便有变,也可以快速退回潼关,保全将士……”
“住口!”尤见龙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你外爷夸奖你两句,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孙子兵法我也不是没有读过,未战先缩,是哪门子兵法的道理?都像你这么做,都想着保存实力,岂不都变成左良玉了?”
“大……”
“不要说了!”
尤见龙脸色决绝,一个字也再听不下去,目光看向尤振武的身后,说道:“去病,扶他回房休息,不许他再出来了!”
尤见龙一向威严,吓的本就不知所措的翟去病一哆嗦,急忙上前,拉着尤振武的手臂,轻声劝:“表哥,走吧。”
尤振武推开翟去病,大声说道:“大,梦境都是真的,这一次我秦兵出潼关,十有八九难以取胜,孩儿不求别的,只求你能听我一句……”
“带走,带走!”
尤见龙听不下去了。
翟去病急忙拖着尤振武离开。
尤振武一时情急,大喊:“大,还有一件事,九月,河南汝州洛阳,将会有连日的大雨,断绝官军的粮路,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向孙制台提醒,以免粮草断绝,为流贼所乘啊~~”
声音远去,尤振武被翟去病拖回去了。
尤见龙站在原地,表情逐渐平静下来,眼神里不再是生气,而是深思。
---虽然表面上不信,连连训斥,但内心里,他多多少少是听进去一些的,毕竟那是自己的儿子。说的又有一定道理,只是他表面上不愿意承认,更不想露出怯弱,因此才赶走儿子。此时静下心来,细细品味,他眼中也不禁露出忧虑。
是啊,一个钱,一个粮,是横在秦军面前的两座大山,其凶险程度,一点都不比闯贼差,稍有疏忽,说不得就会酿成大祸。
但军令如山,要他违抗军令,拒绝出征,那也是不可能的。
至于九月的大雨,他却是不信,他觉得,那肯定是儿子编出来,以给他制造压力的。
如果现在就能预知河南九月有大雨,那岂不是神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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