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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上,刘廷夔离开榆林,返回绥德,他刘家是绥德世家,父亲刘彝鼎
更是绥德当地的大儒,此次刘廷夔到榆林,一来是看望哥哥,二来是散心,在榆林短短两日,他听到了很多关于尤家少千户尤振武的事情,尤其是昨晚临行之前,又听到尤振武作出了自生火铳,哥哥讲述的长乐堡的情况,也让他十分惊奇和神往,若非是老爹在家中追的急,他一定会在榆林多留两日,然后去长乐堡一探究竟。
现在没有办法去长乐堡,他只能带着书童,落寞的返家。
一路,他还是忍不住想到尤振武,想到《坤舆格致》和《火攻契要》,只恨随身没有携带,否则他一定会拿出来翻阅,看尤振武究竟是如何领悟出?
榆林距离绥德一百里,一路多是平坦,若是骑马快行,一日可到,偏偏刘廷夔骑的是青骡,速度较慢,加上他本人并不是急于回家,因此一路慢慢悠悠,中午时分,他在道边的一间大车店歇脚,并简单用午饭。
其时已经是七月中下旬,距离九月的大互市已经不到两月,陕西客商正往榆林红山堡而来,道路上车马行人不断,道边的大车店是众人的歇脚的地方,几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小二忙的停不住脚,刘廷夔坐在角落里,默默用饭喝茶,耳朵却是竖起来,听客商们的谈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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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里听见,除了红山堡的贸易,客商们另一个谈论的焦点就是河南的战事,说孙传庭孙制台带十万秦兵即将出潼关,又说哪里哪里,因为强征军粮,官民冲突……
对于时事,刘廷夔是十分关心的,听到忧虑处,忍不住轻轻叹息。
“哒哒哒哒~~”
忽然马蹄声急促,一行车马在道路上出现,最后在大车店的前面停了下来,看样子,也是要在这里歇脚。
但和商客、普通行人不同,这一行人全部都是骑士,一共十几人,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皆箭衣劲装,挎着腰刀,簇拥着中间的三个人,为首那人宽袍大袖,方帽长须,四十岁不到,长的颇为儒雅,像是一个文士,跟在他身边的两个年轻人却都穿着武人常服,腰悬宝剑,英挺俊朗。
再仔细一看,发现马车上有“尤”字标准,凝神一听,也是榆林口音,刘廷夔不禁心中一动,莫非……
来了大队客人,店中小二急忙出来迎接,而一些原本坐在桌边的客商则急忙闪躲,因为即便是傻子也能看出,忽然来到的这队骑士,不是便装的武将,就是世袭的将门,他们这些商人可不敢惹,万一让座慢了,说不定会受到责难。
不过这队骑士并没有进入店中,他们在店前下马,马车也停住了,两个骑士在道边的树荫下铺开毯子,那文士和两个年轻人盘腿坐了,取出食物,一边吃一边聊,剩下的几个骑士守在马车边,目光警惕,就好像马车里拉载了什么重要财物。
这中间,一个骑士进到店中,讨买了两壶茶水,提着来到树下,为文士和两个年轻人斟上。
刘廷夔侧耳静听,隐隐听到“少千户”两字。
于是刘廷夔再无怀疑,心知来的果然就是榆林尤家。
想到此,刘廷夔起身整理衣冠,大步走上前去。
两个骑士拦住了他,眼神警惕:“干什么的?”
听到声音,文士和两个年轻人都抬头向他看来。
刘廷夔拱手:“敢问,可是榆林尤家尤二公子和尤少千户?”
一个年轻人站了起来,抱拳,声音平和的回道:“正是,不知您是?”
“在下刘廷夔,绥德人士。”刘廷夔道。
那年轻人眼睛一亮:“莫非是刘参戎之弟?”
“是我。”刘廷夔回。
“失敬~~”年轻人脸色肃然,抱拳向他深深一辑:“在下榆林中卫所尤振武。”
见尤振武如此客气,刘廷夔急忙道:“不敢,草民一介,何敢受千户如此大礼?”
年轻人却依然长辑,然后才起身。
---在刘廷夔看来,尤少千户是客气,但他却不知道,在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心中,对他是充满了真真切切的敬意,绝没有半点的客气和虚假,就像是他不知道在真实的历史上,他哥哥会死守榆林,而他本人在听闻消息、知道大厦倾覆,事情不可为之后,亦自缢死节一样。
此时,那个文士亦站起,微笑拱手。
正是尤见田。
另一个脸上始终带笑的年轻人自然就是翟去病了。
刘廷杰就任榆林管屯参将的时间并不长,作为刘廷杰的弟弟,刘廷夔虽然已经数次往来绥德榆林之间,但和榆林将门没有往来,因此,尤见田并不认识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当听见侄儿一下就认出刘廷夔之时,他心中还有些惊讶。
尤见田请刘廷夔坐下,刘廷夔不客气,也在毯子上盘腿坐了,相互自我介绍之后,他直奔主题,就自生火铳,《坤舆格致》和《火攻契要》的问题,向尤振武讨教。
对这些问题,尤振武平常和二叔多有讨论,早就想好了一套应对,不止是应对刘廷夔,也要应对未来更多人的询问,其中就包括可能的三边总督孙传庭……